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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殺人

  清晨早起,蘇銘在府邸當中來回的踱著。


  這幾日,從咸陽城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多,雖然沒有什麼大動靜,可蘇銘覺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朝著他靠近。


  他很迷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先是季君嬴壯,無緣無故去了一趟嬴鉞府邸,雖說這嬴鉞已然沒了威脅,可這兩人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尤其是非常時刻,不得不令人生疑。


  其後,據墨家探子穿上來的消息,有一夜,季君嬴壯很晚才從左庶長府中出來,車架行到半夜,像是發現了什麼,僕從留在外面,一個人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小路,過了許久才是才是出來。墨家探子怕暴露行蹤,不敢過於接近,從那夜發生的情況來看,十有八九是有神秘人吸引到了嬴壯。


  至於神秘人是誰,蘇銘本能的就想到了嬴鉞身後的那人,除了他之外,也沒人會在這個不太平的時候跳出來。


  這還不是全部,最讓蘇銘后怕的是,這神秘人做的這樣小心,顯然知道是自己派遣墨者在監視嬴壯,能在墨家探子的眼皮子底下裝神弄鬼,非同尋常。嬴壯自己都不知道被監視,這神秘人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自己這裡走路了風聲?

  順著聯想下去,第一個在蘇銘腦海當中浮現的,就是韓進,怎麼看都是他的懷疑最大。可恰恰是這韓進非常乖巧,一整月都在自己府中,從未踏出府門。在墨家探子的暗中監視下,他如何又能夠與外界聯繫呢,他又是從什麼地方知道墨者下山的事情呢?

  越是想的多,蘇銘的疑惑就越多,也越覺得麻煩。


  等想的頭疼的時候,他就會停下來,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著急了,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這沉穩一直就是自己難以做到的。


  在這一個月里,蘇銘除因見嬴稷回了幾次咸陽之外,其餘的時間,在黑冰台就沒有挪過窩。因為他不想被敵人閑著走,這敵人在暗處,自己在明處,永遠都是很被動。那唯一能夠改善這種情況的法子,就是自己也躲在黑暗中,這樣誰也看不見誰,全憑謀略以及麾下的探子。


  這,蘇銘有信心。


  蘇銘披頭散髮,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面,愁眉苦臉,走來走去。


  地板是木的,下面中空,每一步都發出咚的一聲,漸漸的蘇銘習慣了,好像不踩著這個點,就不習慣一樣。


  黑冰台外,幾千戍卒,乾的熱火朝天,在修繕黑冰台通往咸陽大道的路。快兩個月的光景,動靜不斷,黑冰台大張旗鼓復出的消息,已經是傳到了山東諸國。


  這時候,一匹快馬疾馳而過,像是一陣風。


  眾守衛一看,立即認出是郎中令身前的大紅人百將鮑灼,這每一天里,他總要從這裡路過。這次卻不一樣,只見他後面跟著一個同樣策馬的人,這人一身黑衣是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隻強壯的左臂,從黑衣當中伸了出來,拉著韁繩。【零↑九△小↓說△網】


  騎馬,力道大多在腿上,而手只是用來控制馬兒,所以他的馬,也是飛快,一點兒也不比鮑灼慢。


  等到過去的馬蹄兒,飛濺的泥巴飄到了守衛們面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今日可要比往常著急了不少。


  「大人!」


  往常這個時候,鮑灼都會進來,蘇銘也早已等候他半天了。今日又有什麼新的進展,會是怎麼樣,都要從鮑灼口中得知。


  只不過這次鮑灼與往常有些不同,他先是走上前去,在蘇銘旁邊說了一句。


  蘇銘雖然一直想著沉穩,可沒忍不住,雙眼鼓出,一臉的驚訝。原以為他會離得自己遠遠的,誰有能想居然是迎了上來。


  「好吧!」


  蘇銘的應答,聽起來很勉強。最令蘇銘想不通的是,這人到底是用了什麼說辭,居然能夠說服鮑灼,將他帶到這裡來。


  鮑灼出去,過了好一會兒又進來,只不過這時,他的身後跟著那位黑衣人。


  蘇銘忘了一眼,不錯,正是季君嬴壯。雖然他將自己包裹在黑色的袍子當中,可右臂處的空蕩蕩,一眼就看的出來。


  「下去吧。」


  蘇銘先對鮑灼說道,鮑灼聞言退下。


  「當真是貴客臨門,公子請坐。」


  蘇銘立即換了一張臉,熱情的到了嬴壯跟前。


  嬴壯環顧四周,又望了一眼山洞外面忙碌的人群,出了一下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哎,一年前的蘇銘記憶猶新,今日的郎中令,這誰又能夠想得到呢?」


  是啊,蘇銘也有些感嘆,他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時咸陽城門口那個雄姿英發,又能口腹蜜劍的公子嬴壯,回到了這樣的地步。


  「往事不提,今日公子親自來此,有何指教?」


  嬴壯審視了一下蘇銘。


  他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審視蘇銘了,好像是每隔一段時間,這人就會發生新的變化。真不知道,是以前的他在裝傻,還是如今的他,進步太快了。想到自己身邊無影無蹤的探子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嬴壯不知道該怎麼想才對。


  在咸陽城待久了,蘇銘還是這麼直接。


  嬴壯微微皺了下眉,他最討厭的就是直接的人,他喜歡陰謀詭計,隱藏自己的目的,在錯綜複雜的事情當中找到規律。可蘇銘直來直去,不按常理,這樣反而會將他的所有部署打亂,令他措手不及,這是非常不利的。


  「指教談不上,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嬴壯也是深諳此道。所以對付直接,自己也就來直接,在直來直去中,也可以隱藏自己最初的目的。


  「哦!何事?」


  嬴壯笑了,這就是蘇銘。連為什麼也不問,直奔主題,絲毫不遮掩。


  其實,蘇銘的心底也很詫異,就算有了準備也不行。


  嬴壯很狡猾,也很殘忍。蘇銘覺得只要是個人就有個底線,自己也善於抓住別人的底線。這甘茂有,嬴俍也有,可他嬴壯偏偏沒有,或許有,自己摸不到。對於這樣的人,他說的每一句話,真的無從印證真假。


  蘇銘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連嬴壯的一個微笑、一個標槍表情都不放過,可還是猜不到他的目的,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幫我報仇,殺一個人。」


  「這咸陽城還有公子的鐵衣衛做不成的事情么?」


  一個很隨意的問道,一個更是隨口這麼一說。


  這樣的對話,很蘇銘。


  秦法嚴酷,殺人者死,無分貴族庶民。


  當初,還是公子時的秦王嬴駟,就因殺人,秦孝公怕不能服眾,便要將他處死。後來是商子求情,以嬴駟年少為由,將嬴駟的兩位老師處以重刑,並將公子流放荒野。公子虔正是在這場風波中被處以劓刑,自此怨於商子。


  蘇銘與嬴壯,一個身為郎中令,一個身為咸陽衛尉,秦王的臣子,秦法的維護者,公然談論殺人。


  在這裡,秦法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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