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擁而上
那是法比安的聲音。
剛才他肩膀中箭血流如注，本來想先躲在車底下處理好傷口再出來。
但無懼的金光掃過後，同樣變得戰意昂然的法比安一把掀開盾牌站起，正好看到從左側山坡上的灌木叢後面，嗖嗖飛出兩支弩箭將他的手下射倒。
憑藉多年刀口舔血的經驗，他迅速從弩箭飛行的軌跡上做出了判斷：
對方只有一個人，只不過拿著支連弩而已。
那就好辦了。
雖然這個射手箭無虛發，但自己這邊剩下的人還是遠多於對方，這麼近的距離，他不可能同時把所有人都射死，只要一擁而上，照樣把他剁成肉醬。
於是他振臂一呼，帶著手下高舉著盾牌往山坡上猛衝過來。
這個伏擊點最大的問題就是兩側的山包並不高，法比安他們全力衝刺之下，很快就到了灌木叢外側，此時肖恩只來得及射出最後一支箭，而且對方都頂著盾，倉促之下他只能將箭射在一個人的小腿上，那人慘叫一聲從山坡上滾落。
但此時再換箭匣已經來不及了，他乾脆將弩機收進手鐲里，拔出紫色長劍衝出去迎戰。
「是你！」
肖恩剛從灌木叢里跳出來，那些血蝙蝠的傭兵們就是一愣，除了法比安和塔隆之外，還有幾個人上次也在酒館里，深知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厲害，因此就算是無懼光環加身，這些人的腳步也頓時放慢下來。
這樣就把那些沒見過肖恩的人給露在了前面。
此時肖恩距離沖得最快的傭兵已經近在咫尺，他毫不猶豫，舉劍就朝對方頭上砍去。
這種人數不對稱的戰鬥，肖恩之前經歷過無數次了，深諳一個人單挑一群人的精髓。
那就是下毒手。
怎麼狠怎麼來，往死里打。
用最兇殘的手段，迅速減少對方人數，還能起到威懾的作用。
肖恩心裡是這麼想的，手上也是這麼做的，這一劍劈得勢大力沉，完全沒有留情。
但對方的表現卻出乎肖恩意料。
那滿臉猙獰之色的傭兵非但沒有後退以躲避肖恩這雷霆萬鈞的一劈，反而踏上一步，雙手握劍沖著肖恩的肚子自下而上兇猛地一撩。
這一招非常高明。
拉近距離、后發先至、攻敵所必救。肖恩如果不變招，在將傭兵的頭顱劈成兩半之前，自己就先要被開膛破肚。
肖恩心下讚歎，看不出來，還是個高手啊。
可對方實在太低估肖恩的反應速度了，他的劍剛剛撩起來，肖恩就已經變直劈為下砍，散發著紫色幽光的利劍唰地一聲向地面劃出一個半圓，狠狠的斬在對方的長柄重劍上。
「鏘！」
對方的劍應聲斷成兩截。
傭兵大駭，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的這把長柄重劍是他一直依仗的利器，現在一個照面居然就被削斷。
塔隆顯然沒跟他分享自己那天幾乎被嚇尿的經歷。
這傢伙看來也沒問過塔隆他的雙手大劍到底哪去了。
這就說明，心細是多麼重要的一項品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保命。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就在他愣神兒的時候，肖恩已經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他的喉嚨上。
傭兵的喉骨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脆響，口噴鮮血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雙方短兵相接后，肖恩幾乎是在頃刻間就殺死一人。
換做平時，如果遇到這麼狠的角色，其他傭兵肯定不會上來硬拼，而是會先聚成一團，起碼等人多了再一起上。
但眼下這些人不同，他們可是剛剛被無懼洗禮了一遍。
這個能讓人變得勇猛狂熱的魔法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容易讓心智不夠堅定的人在狂熱中喪失理智，無法審時度勢，從而做出非常極端的事兒來。
因此帝國軍隊里雖然有大量的神職人員和法師都掌握了這種魔法，但在戰場上還是不能濫用。否則一旦大規模使用無懼，士氣和勇氣提升了，但士兵的紀律性和團隊意識也可能蕩然無存，非常容易造成大規模的不必要傷亡。
眼下就是如此。
肖恩剛把面前的敵人揣倒，很快就又撲上來兩個人，這倆人論身手還不如剛才的傭兵，但在無懼的影響下還是舉著武器猛衝了過來。
只不過這兩人的動作在肖恩看來全都是破綻。
他把長劍輕巧地向前一送，就立刻刺中其中一人的胸口。雖然對方穿著一套細密的鎖子鏈甲，整個上半身包括頭部都在甲衣的保護之下，但在紫劍面前，這種程度的防護完全是沒有意義的。
眼看這人就要命喪肖恩的劍下，斜刺里突然閃出一道黑影。
一柄鋒刃上泛著藍光的長劍帶著勁風直刺肖恩的脖頸，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同樣是攻敵所必救！
此時肖恩的劍尖已經穿透了對面傭兵身上的鎖子甲，但他卻不得不撤劍回防，因為那柄明顯淬了毒的長劍離肖恩的脖頸也只有毫釐之間了！
電光火石之間肖恩猛地向後一縱身，讓扎來的劍鋒落了空，同時伸手抓住了那隻握著長劍的胳膊。
那隻胳膊上覆蓋的鎖甲鐵環精緻細密，手腕上竟然還有一隻龍鋼護腕，裝備水平明顯比其他人高了一個檔次。
肖恩冷哼一聲，知道是法比安沖了過來。
正找你呢。
你要是躲在其他人後面，我要殺你恐怕還費點勁，現在你既然身先士卒，那就把命留下吧。
肖恩緊緊攥住對方持劍的胳膊，揮起紫劍就要剁下去。
忽然他心頭一凜。
多年與人搏殺鍛鍊出來的直覺告訴他，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一瞬間，肖恩的大腦飛速轉動，過往的所有場景如幻象一般在腦海里閃過。
……
「年輕人，我很欣賞你，加入我們吧，你將擁有血蝙蝠傭兵團這個名字所帶給你的榮耀」，法比安洋洋自得地說道。
……
「你別衝動，別衝動，我沒有惡意！」法比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肖恩的劍尖上緩緩後退。
……
一剎那間，肖恩忽然反應過來。
他端著酒杯跟自己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他持劍從塔隆身後衝過來想偷襲自己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他拔劍想要擊落弩箭救那個法師的時候，用的也是左手。
法比安是個左撇子！
而現在被自己一把攥住的胳膊上卻一點血跡都沒有，這並不是他剛剛被弩箭射中的左臂，而是他的右手。
在你死我活的搏殺里，居然先拿非慣用手攻擊，意味著什麼？
肖恩立刻鬆手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里，一個銀光燦燦帶滿尖刺的巨大拳頭，正在肖恩的眼前迅速放大。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