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秀技
涼州的軍隊編製承襲於西晉,主要由中軍和外軍兩部分組成,另外還有一些所佔比重比較小的州郡屯戍部隊。
就張駿所在的中軍而言,則是指駐紮在都城姑臧的中央直屬部隊,分為駐守城內的宿衛軍和拱衛外城的牙門軍兩個部分。先說宿衛軍,它們以六軍為主,另外又有四校、二營。論編製,比西晉少了四軍、二校。
所謂六軍,即由領軍、護軍、左衛、右衛、驍騎、游擊六個將軍所領部隊組成。其中領軍將軍又稱中軍將軍,本為曹魏時所設,總統宿衛諸軍;涼州不設此職,是以大將軍張茂自代其司。護軍將軍亦為曹魏舊官,是宿衛軍的副帥,地位要低於中軍將軍;目前,鎮東將軍韓璞所任就是這個職位,但真是位高權重。
左衛、右衛二將軍所統領的是涼州宿衛軍的中堅力量,是最重要更是最親密張茂者,不過張駿並不認識,此二位深居簡出,一向不怎麼露面。左衛下轄前驅、由基兩部司馬,右衛則下轄羽林、強弩兩部司馬。兩將軍輪流宿衛宮掖,互不相屬。
至於驍騎、游擊二將軍,本是漢代的雜號將軍,也是曹魏時入宿衛軍建制。哈承嗣所任就是驍騎將軍,營內皆為精銳騎兵。
以上六軍各有五千兵,就是前涼的宿衛軍主力了。
所謂四校,指的是漢代以來的步兵、越騎、長水、射聲四個校尉,每校尉領兵一千,分駐城中要害。
二營,即積弩、積射,西晉始設,各兩千五百人,一為弩兵,一為弓兵,是遠程武裝力量。
驍騎軍的駐地並不算遠,二人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就聽前方馬蹄聲隆隆,放眼望去,煙塵不斷。
只見寬闊的沙場中數百名騎士在各自軍侯的率領下做著訓練,有的是在練習騎射,有的是在練習劈砍,更有些新入伍的菜鳥們,坐在木馬上練習上馬、下馬和馬與馬之間的換乘。
這時,哈承嗣扯開大嗓門,吼道:「二郎們,全軍出操!」
立刻,陣陣急促的鼓聲響起,無數腳步聲從營房的方向傳來,地面微微震動,不到盞茶功夫,五千人列陣而利,整齊而又密集地站在了張駿和哈承嗣面前。
好強的氣魄!好快的反應!這才是大涼最精銳的鐵騎軍!
張駿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哈承嗣的嗓門那麼大了,沒有電話和現代的通訊設備,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果然還是吼一聲更管用。
「弟兄們!」哈承嗣道。
「在!」五千人齊聲喊道。聲勢震天。
「今日,俺老哈給你們這群廢物請來了咱大涼騎射第一人,還不見過少將軍!」
「······」五千人靜默無聲。
張駿扯嘴笑了笑,這個哈承嗣,是在故意捧自己呢,還是在害我啊。此處的兒郎,哪一個不是精於騎射的精銳,怎麼可能認我這個十四歲的娃娃做第一人。
「怎麼,啞巴了?」哈承嗣吼道。
「見過少將軍······」稀稀拉拉的叫喊聲響起,還夾雜著幾處鬨笑。
「哈將軍,駿還有要事處理,不知該如何展示箭法?」
「呃······」哈承嗣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他沒想到下面這幫孫子竟然如此不給少將軍面子,不由老臉一紅,嘶吼道:「把俺老哈的馬牽來!」
不久,一名士兵一路小跑著牽來一匹戰馬,只見此馬通體烏黑,沒有一根雜毛。張駿暗自點頭,此馬雖然比不得自己的坐騎,但也算是極為神駿了。
「弓來,箭來。」張駿一伸手道。
早有兵士取來送上,乃是軍中的制式弓箭,很是尋常。張駿空拉了一下弓弦,感受了一下力道,屬於強弓一列。他背箭攜弓,對那兵士又道:「有大錢么?」
「啊?」那兵士一愣,看向了哈承嗣。
「還愣著幹啥,有多少都掏出來,少將軍還能貪你幾個臭錢不成?」哈承嗣吼道。
那兵士不情願的把手伸進懷裡,鼓搗了一會兒,才慢慢拿出來七個大錢,遞給張駿。
張駿伸手接過,掂了一掂,分量很足,肉厚色美,內方外圓,正是前涼自己鑄造的五銖錢。張駿點了點頭,心道看來驍騎營待遇不錯,軍餉都能按時發放,也沒有剋扣和私自換成劣質錢幣,看來叔父對中軍很是上心啊。
他將七枚錢幣還給那兵士,道:「一會兒我讓你拋,你就把這錢幣拋向空中,扔的高一點,讓你拋幾個,你就拋幾個,明白么?」
兵士茫然點點頭。
張駿和藹地笑了笑,轉身來到馬前,只見他雙手按住馬鞍,也不踩鐙,而是雙腿用力,身子向上一竄,再一看時,人已經端坐在了馬背上,疾馳而出!
「喲嘿······」哈承嗣和好多將士目睹,不由一贊,單憑這上馬的功夫,就曉得少將軍還真不是浪得虛名啊,沒有無數次上馬下馬的練習,絕不會達到這個水平。
還沒等他們多想,張駿已經兜馬奔了回來,只見他速度不減半分,高聲道:「拋一枚!」
兵士連忙將一枚錢幣拋起,還沒等到他抬頭找到自己的錢幣,邊聽「叮」的一聲脆響,一隻羽箭已經穿錢而過,落在地上。
張駿疾馳而過,再次迴轉,又喝道:「拋兩枚!」
兵士照做,「叮「,」叮」,連著兩聲,羽箭快似流星,再次穿孔而過,將錢幣射落在地。
「少將軍果然厲害!」一軍侯贊道。
「是啊,名不虛傳!」另一軍侯也道。
「哎,方才你不是還說這娃子徒有虛名嘛,怎麼這就改口了?」旁邊一人問。
「哈哈······哈哈······」那軍侯老臉一紅道:「難免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嘛。」
這時,張駿再次縱馬奔來,喝道:「拋一枚。」
這次,他沒有在馬背上射箭,而是將身子一矮,掛在了馬腹之下!
「嘶!」所有人見狀,都倒吸一口冷氣。
戰馬在飛奔過程中是極為顛簸的,在馬背上踩鐙坐鞍就已經很考驗騎術了,射中錢幣還穿孔而過,就更是神射。可如今又潛到馬腹之下,難道就不怕被馬蹄踢中,或者被卷到馬下么!
張駿卻是毫不理會這些,他人在馬腹下,全靠雙腳緊緊勾住馬鐙,眼看錢幣已經被拋棄,他瞄也不瞄,趁著馬匹四腿越起、空間較大的間隙,猛地一射,便立刻翻回了馬背上。
「啪!」銅幣落地,方孔中正穿著羽箭。
「好!」
將士們徹底熱烈起來,紛紛吶喊助威。
「還剩最後三枚錢幣,不如爽快些,一次射個乾淨。」張駿心裡想著,喊道:「拋三枚!」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也不知那兵士是緊張還是興奮,一揚手,三枚錢幣竟然沒有同時飛起,而是有一枚跑偏,打在第二枚上,就要彈落在地。
「不好!」
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第三枚錢幣!
此時此刻,卻見張駿竟然猛地一蹬戰馬,竟騰空而起!
他人在半空,三支羽箭卻已經抽在指間,身體如大雁般舒展而開,腰背聚起全身之力,大喝一聲:「開!」
只見那強弓被張駿在沒有任何借力點的情況下拉成滿月,「啪!」弓弦震,羽箭飛,分作三個不同的方向射去。
「叮叮叮!」連著三聲響起,銅幣無一差漏,全部射落!
「萬勝!」
「萬勝!」
「萬勝!」
五千將士瞬間高呼起來。
哈承嗣張大了嘴巴,看著張駿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慢慢走來,道:「哈將軍,怎麼樣,小子的騎射可還滿意?」
「滿意!」
「滿意!」
哈承嗣大笑道:「哈哈哈,少將軍,俺就知道,你咋可能是繡花枕頭!」
「這神乎其技的箭術,少將軍是怎地練得?」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張駿微微一笑,將弓箭往對方的懷裡一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