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郡守
命令周同管帶好府軍兵士,又讓宋沛、索三戒和江宛三人休息,張駿親自帶著胡碩和韓虎,在十騎護軍的扈從下連夜趕路,往韓璞大軍所在的廣武城而去。
從那些軍官身上收繳的錢財僅僅夠用來打發老卒和獨子退伍,發軍餉是絕對不能支撐的。承諾給府軍的輜重給養不可食言,否則收攏軍心的工作就將全付諸東流。有自己親自看著,領取物資總會快些。
再者,一口氣處理了將近九成的府軍軍官,饒是張駿身為少將軍,現在心裡也是不停地打鼓。雖然殺得名正言順,可畢竟人數眾多,韓護軍那裡,肯定還是他親自去解釋一番才好。這些人他已經吃到了嘴裡,就萬萬不會再吐出來,那麼如何名真言順地統領這些人馬,還需要韓璞給自己做備案。
路上馬不停蹄,凌風冒雪,總算在月到中天時感到了廣武城外。
此時,廣武城外的驍騎軍駐地仍然自一片繁忙之中,一騎騎傳令兵策馬而出,奔向不同的方向。
亮明身份,張駿命護軍到一旁的軍帳中等待,自己則帶著韓虎和胡碩往中軍大帳而去。通報了一聲,讓胡碩在外守候,韓虎一挑帳簾,張駿當先而入,韓虎則隨後跟了進來。
大帳兩側整齊擺放著四個火盆,將這巨大的空間映射的亮如白晝一般。
巨大的新式地圖被掛在當中,韓璞背對帳門,面朝地圖久久不語。旁邊,參軍陳珍和驍騎將軍立在左側,另有三人在右,張駿卻是不識。
「行軍督駿,參見將軍!」張駿抱拳,率先一禮。
「免了。」韓璞轉過身,面露愁容,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少將軍這第一把,便燒光了枝陽縣府軍的大小軍官九十三人。老夫真是佩服。」
張駿面帶尷尬,還是直言道:「駿身為行軍督,職責所在,不敢徇私。」
「好個職責所在,不敢徇私。」
就在張駿心裡暗道消息傳得好快時,在右側當中一人突然開口道:「少將軍,你可知今夜過後,廣武郡上下,怕是要一片縞素!」
聽出此人話中的不滿和敵意,張駿眉頭一挑,開口道:「不知是何人當面?」
「在下廣武郡守,怕是少將軍還不看在眼中。」他此言本是反話,卻沒想到張駿真的點了點頭,道:「的確聞所未聞。」
「你······」那人上前一步,怒道:「老夫為官多年,乃是一方父母,豈容你這黃口小兒無禮。」
「呵呵。」張駿冷笑一聲,道:「為官多年,卻是地方凋敝,百姓困苦,似爾等這樣的父母官,不留在府中待參,還有面目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詞,你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廣武郡守冷笑一聲,道:「少將軍好大的威風,別人怕你,老夫確是不怕。老夫也要上書大將軍,治你一個擾亂地方、侮辱朝臣的罪名。」
張駿現在是撫軍將軍、武威太守、霸城侯,其中武威太守和廣武郡太守的職位相當,只不過武威乃是都城所在,因而稍稍高了半級;再者,撫軍將軍是正三品的榮銜,沒什麼實際權力,只是領俸祿時的參照;最後,霸城侯是城侯一級,爵位很高,但同樣沒有具體職位,只享有相應的封邑,每年按時領錢罷了。
總而言之,現如今的張駿地位很高,但權力卻是不大。古代的朝臣,敢不賣太子帳的猶如過江之鯽,何況面對的是一個少將軍?
遇到廣武郡太守這種明顯不鳥少將軍的,張駿的確拿他無可奈何。兩人如同鬥雞一般,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能把對方怎麼樣。畢竟,太守是地方最高的行政長官,還肩負著守土治兵的職能,張駿是沒有權利將其治罪的。
場面一時尷尬起來,韓璞不得不開口了。
「咳咳······」他先清了清嗓子,道:「少將軍,周太守也是剛剛到任不久,這其中恐怕是有些誤會。」
「哦?」張駿心中一動,難道叔父為了此次行動把太守也調任了?之前怎麼沒聽到任何風聲!
他的臉色緩和下來,道:「韓護軍,駿失禮了。」
「少將軍哪裡話。」韓璞笑道:「不知少將軍深夜前來,是要在老夫這燒第二把火么?」
「這······」張駿臉色微紅,不過片刻就恢復了原樣,道:「還請護軍分撥糧餉輜重,枝陽府軍嗷嗷待哺,兵士缺衣少糧,很是困苦。」
「原來如此!」韓璞點了點頭,吩咐道:「陳參軍,你去擬個條陳,儘快報我。」
「諾。」陳珍轉身出去。
「少將軍還有何事?」韓璞問道。
張駿心下無語,看韓璞那樣子,明明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就是不說,等自己開口。可他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張駿示意了韓虎一個眼神,韓虎看的心裡一突突。
他最是怕自己家大人,少將軍這眼神,是要吾來?
「咳······」韓虎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
卻聽韓璞道:「少將軍,無事的話,就先退下吧。」
韓虎立刻慫了,縮了縮身子,看向張駿。
張駿也是無奈,不過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只得抱拳道:「駿先行告退。」
說罷,理也不理周太守,轉身退了出去。
韓虎連忙跟上,也出了大帳。
「哼!」這時,周太守冷哼了一聲,道:「無禮至極。」
「周兄,不知者不罪,廣武的確爛到了骨子裡,少將軍怒氣大了些,也是人之常情。」韓璞勸道。
周太守名嚴,字明德,算是一員幹吏,本是四品御史,因公正賢良,被張茂提拔為廣武郡太守。沒想到卻是接手了一個百廢待興的爛攤子。
他本就心中有氣,再被張駿蔑視,臉色就更加難看。
緩了口氣,道:「本官剛剛梳理地方,少將軍就又填了如此大的亂子,大軍出征刻不容緩,若是豪族作亂,該當如何?」
韓璞聞言,也嘆氣道:「誰曾想廣武府軍已經爛成這番模樣······」說罷,他的目光掃向了站在周嚴身後的兩人。
那兩人皆是披甲的武官,看到韓璞威嚴的目光,頓時拜道:「將軍大人明鑒,卑職麾下可沒有那些骯髒事。」
「沒有最好,否則無需老夫動手,便是少將軍那裡,也是死路一條。」
「是······是······」二人連連點頭。
「回去準備,明日午時,全軍都要到此地匯合,要是誤了片刻,軍法從事。」
「諾!」
「下去吧!」
二人如蒙大赦般退下。
「周兄······」韓璞又對周嚴道:「輜重補充,還需你費心。」
周嚴道:「本官曉得分寸,將軍放心,若是無事,吾就告辭了。」
說罷,他拱了拱手,也轉身離開。
「這脾氣!」韓璞無奈地搖搖頭,干過御史的都這毛病!
「還欲偷聽到什麼時候,進來吧!」韓璞對帳外喊道。
「韓護軍好耳力。」卻是張駿一挑帳簾走了進。
原來,他壓根就沒走,而是躲在帳外聽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