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捕蟬
張駿顧不得休息,同哈承嗣即刻啟程。除了讓胡碩貼身護衛外,再沒有帶任何人。
一路急行,大約在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距離金城軍營幾裡外的一處枯樹林中。
哈承嗣命令全軍修整,來到張駿身前,道:「少將軍,你欲如何行事?」
張駿道:「韓護軍給了我一道大將軍的鈞令,吾欲攜其至彭元恭軍中招降,若是不成,便擇機殺其主將,則金城駐軍可下。」
哈承嗣沉吟道:「少將軍,俺老哈倒是覺得,他們若當真鐵了心要謀反,只怕一道鈞令也起不了作用······您去了也是白搭。」
張駿扭頭看了哈承嗣一眼,心道你這廝倒真是會說話,老子箭在弦上了,不去難道回家?只能說道:「風險肯定會有,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接著道:「駿有一策,還望哈將軍指教。」
哈承嗣道:「少將軍只管說便是,俺老哈洗耳恭聽!」
張駿說:「我們可以先悄悄靠近金城駐軍,若是彼方沒有發現,則突擊其大營,直取叛將首級;若是彼方發現了咱們,則由駿前去招降。金城駐軍也是涼州子弟,多受張氏兩代三主的恩德。大將軍鈞令所至,定能按撫兵卒,若是能不動刀兵,可為大涼保留一支邊軍勁旅。」
「妙!」哈承嗣贊道:「就依少將軍此計行事。」
定下方略后,為了避免過早暴露,哈承嗣又下令所有人馬都口銜枚、包四蹄,直撲軍營。
可他二人的運氣實在太差,在距離軍營還有兩里地遠的位置,就被外出的金城游騎發現了。那些游騎往回飛奔,哈承嗣想要射箭,卻被張駿阻止。既然已經被發現,殺人就沒有任何意義,都是大涼的經制之軍,能少些損失就少些吧。
偷襲不成,兩軍對峙起來。
按照商議,張駿穿戴好全套鎧甲,胡碩也找了一套超大號的明光鎧套在身上,好似鐵人一般。
哈承嗣表情嚴肅地道:「少將軍,俺給您半柱香的時間,若是沒有消息,吾便率人衝進去殺個天翻地覆。」
張駿心中慨嘆,這哈承嗣果然是員猛將,只帶五百人便敢衝擊萬人大營!當下便點頭道:「就依哈將軍之言!」
帶著胡碩,兩人來到軍營前,只見寨牆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弓手,個個張弓搭箭。
「娘嘞!」胡碩驚道:「他要是帶人衝上來,還不被射成了刺蝟?」
「休要胡言!」張駿斥責一聲,催馬來到營門處,高聲道:「吾乃大涼少將軍張駿,有要事見爾等將主,還不快快開門!」
守門的軍官不敢擅自做主,忙遣身邊的部下跑回去請示。
片刻之後,營門打開,張駿和胡碩昂首入內,來到中軍帳前。有侍衛上來攔住,想解取二人的兵刃。
胡碩橫眉冷對,大吼一聲:「瞎了你恁地狗眼,此乃大涼少將軍,你是何等身份,也敢靠前!」說罷,他上前兩步,怒目而視。
那侍衛只覺得一座大山壓了過來,連退幾步,吶吶不言,再也不敢阻攔。
張駿入得大帳,只見正是那彭三郎坐在主位,兩側皆為大小將官,看來正在議事。
彭三郎看清張駿面目,不由大怒,道:「好個被通緝的巨寇,也敢冒充少將軍,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換音剛落,便有護衛上來,想要拿住張駿。胡碩護在張駿左右,狀若猛虎,鐵塔般的身子極具威懾力,竟沒人敢上前一步。
張駿從容不迫來到場中,拿出鈞令,高聲道:「眾將聽令,彭元恭勾結匈奴,意圖謀反,其罪當誅。金城諸將聽吾號令,捉拿反賊!」
「哈哈哈哈!」彭三郎毫無懼色,大笑道:「黃口小兒,竟敢假傳鈞令,污衊郡守,給我拿下!」
胡碩大罵:「你這賊子,滿嘴噴糞,看俺不把你的頭塞進屁股里!」
這就是撕破臉了,帳前侍衛紛紛湧上,就要砍殺。卻見胡碩舞起沙包大的拳頭,一招一個,將來者全都打倒在地。
如此情形,只能動武。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張駿抽出腰間長刀,直奔彭三郎而去!
彭三郎也持刀在手,欲要抵擋,卻哪裡是張駿對手,不過兩招半的功夫,就被張駿尋到破綻,一刀砍在背上。彭三郎慘叫倒地,張駿沒有給他起身的機會,上前兩步,一刀下去,就將彭三郎的首級斬下!
他一手拎著彭三郎的首級,一手舉著鈞令,跳上帳中桌案,高聲喊道:「彭三郎已死,和各位無關。營外中軍大軍已到,吾以少將軍的身份作保,只除首惡,余者不究!」
帳內眾人見電光火石間彭三郎就已被斬首,開始猶豫起來。有兩名將領還想頑抗,被胡碩乾淨利索地扭斷了脖子。
大勢已去,其他金城將領紛紛倒戈,跪地請罪道:「吾等願從少將軍調遣。」
另一邊,自從張駿進入軍營,哈承嗣就焦急地等待著。就在他已經忍不住要下令沖營時,部下突然喊道:「將軍,營門開了!」
哈承嗣急忙望去,只見金城大營的營門已經敞開,張駿為首,帶領著一眾降將走了出來。哈承嗣下令迎上,就在兩隊人馬相遇時,張駿一擺手,胡碩舉著托盤奉上一顆人頭,正是那彭三郎的首級!
「少將軍,真乃神人也!」哈承嗣大喜,急忙遣人去韓璞處報信。
韓璞本就距離不遠,得到消息加速趕來。在降將的配合之下,很快就掌控了金城大營。
這次行動出奇的順利,驍騎軍未損一兵一卒,金城郡兵也死傷甚少,可以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很快,韓璞命擊鼓聚將,不到片刻功夫,兩軍所有大小將校就已分左右兩班站好。張駿身份特殊,則站在韓璞身側。
將領們互相對視,有的還本就相識。一想到方才差點就兵戎相見,各自都暗暗后怕。一但打起來,刀槍無眼,不知在座的要死少多少人,才能平息。
張駿再次取出鈞令,當眾宣讀了彭元恭的罪狀,並作保絕不追究他人。隸屬於金城郡兵的將領們紛紛請罪,並再次效忠。
如此一來,軍心算是勉強穩定下來,倒是不至於再生出什麼亂子。韓璞在軍中威望極高,而且將門子弟彼此又多有姻親關係,氣氛就此緩和下來。
不過解決了城外駐軍,奪取金城便刻不容緩。張駿又自告奮勇,請命帶兵,要親自擒拿彭元恭。
韓璞已經被少將軍的冒險精神搞得擔驚受怕,哪裡還能同意,當下便嚴詞拒絕。
張駿見韓璞這次態度堅定,也就沒有堅持。他已經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心裡的事情一了,便再也忍不住困意,向韓璞告罪一聲,出得大帳。
攔住一名侍衛,讓其把自己帶到彭三郎休息的地方,竟是一間超大的帳篷。無暇再去查看,張駿鑽進帳篷,一頭倒在了鬆軟的榻上,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