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驟變
常說詩以詠志,張駿一首短歌,竟是把三皇、祖龍、漢高、魏武全都點評了一番,並有「且看今朝」之語,不由讓聽者深受震撼。
「主公所頌之歌,若論氣勢胸襟,的確在魏武之上。」宋沛感慨道。
「呵呵。」張駿擺了擺手道:「澤清休要恭維吾,方才之歌文字淺白,且不和韻律,只能算是遊戲之作。」
索三戒道:「韻律是死的,字卻是活的。千百年來,韻律一直在變,但如此氣勢磅礴的短歌是沒有的。主公高屋建瓴,更勝一籌。」
「哈哈哈哈。」張駿笑道:「全斌的馬屁拍的好。」
又道:「澤清也是才子,不若也作一首唱和。」
宋沛推脫再三,但招架不住眾人催促,便頌道:
「羽檄起邊亭,烽火入神京。征騎屯廣武,分兵救金城。
嚴冬筋竿勁,虜陣精且強。將軍按劍怒,使者遙相望。
飛雪緣石徑,大河靜如霜。蕭鼓流漢思,旌甲被胡槍。
疾風沖塞起,沙礫自飄揚。馬毛縮如蝟,角弓不可張。
時危見臣節,世亂識忠良。投軀極明主,身死為國殤。」
「妙哉!」張駿擊節而贊:「澤清當真是好文采。」
宋沛搖頭道:「澤清沒有主公的胸襟,但卻有一顆赤膽忠心。」
「呸呸呸!」索三戒不滿道:「宋兄你這馬屁拍得震天響,臭不可聞,臭不可聞。」
「哈哈哈哈······」眾人聞言大笑,宋沛也不氣惱,跟著大笑起來。
這時,護衛在張駿左右的胡碩一拍大腦袋,道:「主公,俺也有歌要唱嘞。」
「哦?」眾人不禁好奇,這鐵塔般的胡人,也會吟詩?
「你這憨貨,且唱來聽。」張駿笑道。
胡碩也不膽怯,張開破鑼似得嗓門,吼道:「大河長又長,大雪凍得慌。早點回城去,花錢睡婆娘!「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全軍皆笑,胡碩問:「主公,俺這歌咋樣嘞?」
「好極好極!」張駿對左右眾人道:「睡婆娘何需花錢,我大涼將士,只要奮力殺敵的,人人都會有婆娘!」
頓時,氣氛更加熱烈起來,好多人也紛紛唱起自己會的歌,雖然言語粗鄙,卻很是熱鬧。
行軍唱歌只是插曲,天寒地凍,所有人都走得很快。
張駿趕回廣武郡枝陽縣趙家堡軍營的時候,日頭偏西,夕陽的餘暉灑在積雪上,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金色。
轅門處,掛在上面的人還在隨風搖擺。韓虎帶人出來相迎,張駿便隨其一路趕到了大帳。
「少將軍,金城情形如何?」韓虎急切問道。
「還是讓全斌來說吧!」張駿笑道。
索三戒當仁不讓,便又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將事情地發展經過對韓虎複述了一遍。直聽得韓虎目瞪口呆,羨慕連連。
「娘的,要是俺也跟在少將軍身邊,準保砍幾顆人頭下來!」韓虎惋惜道。
張駿倒是沒有料到韓虎會這麼暴力,平時看他很中二的樣子,難道內心是個殺戮狂?不由道:「殺戮不能造就英雄,只會留下孤兒寡母······」
眾人沒想到張駿會突然這麼說,一下子都安靜下來。
張駿也覺得此話有些喪氣,可又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不說出來,總覺得憋悶的慌。
「主公所言極是!」宋沛贊同道:「自古聖君明主,無不是以仁愛統御萬方。主公能如此作想,是涼州之福,也不枉吾等效命麾下。」
索三戒在一旁也嘆道:「全斌出身小姓,倒是更知那些軍卒之家苦楚,所謂『良人隨軍遠,征塵凄慘多』,亂世難免如此。」
韓虎不好意思道:「吾只是覺得男兒征戰沙場,若是一個敵人都沒殺過,有些······有些······」
張駿道:「承贊所言並無過錯,只是吾多想罷了。這亂世若要平定,就免不了要殺個天翻地覆。」
江宛比劃了幾下,似是在寬慰張駿。宋沛道:「汝卿說主公不必因此煩惱,人在亂世,難免身不由己,只要保持本心,也就不枉此生。」
張駿聞言,心裡好受了些。這個江宛雖然不能言語,但卻是內心最細緻的一人,每次出言安慰,都能讓張駿輕鬆不少。說到底,無論張駿的兩世記憶融合的多麼完美,他還是帶著前世的人生觀。
自穿越以來,不知不覺已經殺了不少人,有的是一聲令下,有的則是他親自動手。前陣子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下,還沒有什麼察覺,可如今一鬆懈下來,就有種莫名的惶恐感。
張駿難免會在心裡問自己,我是個殺人犯么?
若換作在後世,他敢打賭,自己的所作所為被槍斃幾十次都夠了;但在如今,卻踩著不同人的性命越走越高,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搖了搖頭,張駿問韓虎道:「吾不在的這段時間,隊伍可整頓好了?」
韓虎聞言,忙拍胸脯保證道:「少將軍放心,這些府軍念著您的恩德,老實得很。」
「那就好!」張駿點頭道:「今日且好生休整,明日一早,全幢出發,到金城與大軍匯合。」
「諾!」韓虎抱拳領命,急忙去安排了。
別看張駿麾下人馬才七百餘人,但若是要拉出去,也很費周折。不但輜重、糧草要裝車,還需徵調本地農夫。張駿經驗太少,全靠手下人的扶持才沒鬧出亂子。
就在天色漸黑的時候,一隊騎兵闖入了枝陽縣,問清了道路,又快馬向趙家堡疾馳而來。
「主公······主公······」
張駿本來已經休息下了,卻被一陣急促的叫喊聲驚醒。
他猛地睜開雙眼,只見正是周同一臉焦急的看著他。
「出了何事?」張駿問道。
「金城的韓護軍派了人來,急令少將軍迴轉姑臧!」
「什麼?」張駿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待到周同重複過後,他才明白過來,金城一定是出了大事。
「來者何處?」
「都在大帳!」
張駿急忙起身,出了自己休息的帳篷。只見外面已經是人影憧憧,到處都是執兵披甲的軍士,火把熊熊燃燒,整個營地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