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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劍師

  劉畫是晉時永嘉年間的著名鑄劍師,張駿之所以知曉其人,主要還是來源於《太平御覽》中引陶弘景所述的內容。


  在東晉十六國時期,新的刀劍一經鑄成后,流行斫芒試刀之法,即將若干根稻麥的穗芒捆為一束,用一根頭髮絲系住它的末梢處,懸挂在一根木杖的頂端,由一人持杖將穗芒挑起,另一人揮刀劍斫芒。若是芒斷而髮絲由連,則通過計算芒的多少來評判刀劍之優劣。時人所謂「截輕微絕絲髮之系」,即是指此。


  因為稻麥的穗芒本身重量十分輕微,又懸於空中無所憑藉,必須是極為鋒利的刀劍才能憑空截斷。若果是見過稻芒的人都會知道,芒上是密密麻麻生著很多小刺的,如若一割不斷,必然會導致懸挂稻芒的髮絲受前代而斷絕。劉畫所造「千牛刀」,「斫十三芒」,即捆為一束的十三根稻芒;「又有一百鍊鋼刀,斫十二芒。國中惟稱此為絕」。


  如果此劉畫真的是歷史上的那個劉畫,那可絕對是一個大人才。若得此人,那涼州的兵器製造絕對可以提升幾個層次。可劉畫在史書上的結局是下落不明,難道是在兩京陷落之後隨遺民隱居在此了?


  張駿心裡拿不準,開口問道:「劉匠人是哪裡人?」


  「劉家寨人······」劉畫答道:「一直都是本族子弟。」


  「本將曾聞,永嘉時神京曾有一鑄劍師,也叫劉畫,正好和你同名同姓······」張駿緊緊盯著劉畫的眼睛問道:「不知你可知曉?」


  「小的只是一本分匠人,從來都是給族裡幫忙,不識什麼大師。」劉畫答道。


  張駿見他一言一行不似作假,不由稍微失落一下,嘆氣道:「起來吧,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賞錢。」


  「諾······」劉畫又稽首一禮,爬起來退了下去。


  這兩日來,張駿已經重新把劉家寨左近的地形轉了好幾遍。如今大敵當前,匈奴人隨時有可能進山,便放下了劉畫的事情,召來身邊最通軍事的韓虎和宋沛二人商量起戰術。


  宋沛家學深厚,雖然沒有多少實踐經驗,但理論切很充足;韓虎實踐經驗很多,但其父韓璞卻並沒言傳身教,只是讓他在軍中自己領悟。他們二人搭配起來,正好可以形成互補,讓張駿省去了許多麻煩。


  只見宋沛當先進言道:「主公,劉家寨的選址十分巧妙,這裡三面環山,一邊向外,防守起來很是簡單,只需著重正面就可。我們的戰兵只有三百餘人,再加上新招的青壯,總數不到五百。主動出擊是不夠的,但若憑藉工事死守,消耗敵軍銳氣,待其疲憊再以精銳出擊,尚有勝算。「


  張駿點了點頭,又看向韓虎,韓虎連忙道:」卑職贊同軍師的看法,素聞匈奴人善野戰,枹罕的郡兵實力如何暫且不知,但那二百餘精騎咱們卻是交過手的······他們雖然在這深山密林中不能騎馬,但步戰也不弱。所以出寨野戰不可取,起碼一開始不能浪戰!」


  張駿道:「的確不能掉以輕心,可既然要全殲來敵,一味防守也不可行······」


  他略微沉吟一下,道:「古來征戰,皆重守牆,若是牆破,則意味著城陷。不若咱們反其道而行之,設法引誘匈奴人進入外牆和內牆之間。如此一來,就可以利用工事和地形讓匈奴人無法展開,憑藉牆巷殲滅敵人。」


  宋沛和韓虎面面相覷,他們還從未見過打仗時防守的一方主動放棄城牆的。不過腦子裡細細一想,又覺得此法甚是巧妙,正所謂以有心勝無心,連他們都想不到,匈奴人就更想不到了。


  韓虎一抱拳道:「主公此計自古所未有,應有奇效,可以一試!」


  宋沛也道:「外牆本就比內牆要高出一些,外面不知虛實。若是先以詐敗誘敵,正可瓮中捉鱉!」


  見兩人也覺得可行,張駿心中稍稍自信了一些,當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布置下去······」


  三五日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劉家寨的工事在上下一心、全村參與的高效協作下已經基本準備妥當。畢竟是涉及到每個人生死存亡的大事,誰也不敢馬虎,無論男女老少,干起活來都下了死力。


  冬日裡的深山萬物俱寂,平靜的日子彷彿仍要持續下去。涼軍士卒們個個摩拳擦掌,一心打算多割幾個耳朵換取良田;村民們也躍躍欲試,對這場戰事充滿了好奇。


  「那些個匈奴狗怎麼還不來?」


  距離寨子外八里遠的一處山包上,李弇正抱著柄環刀窩在一顆大石後面避風。如今他已經升做了伍長,手下管著一個老兵和三個新招進來的青壯步卒。別看李弇年紀不大,但也算是經歷過大陣仗、有戰場經驗的老卒了。儘管手下的人都比他年長,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聽著他的吩咐。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小子的名字還是將主起的,將主可是個有大身份的人,能被將主看中,說明這小子很不一般。


  聽到李弇的抱怨聲,一個新兵恭維道:「必定是伍長您守在此處,嚇退了那幫胡狗。」


  「屁話!」李弇等了那漢子一眼,道:「俺上面可還是有什長、隊主、伯主的······」


  感覺到自己的馬匹似乎拍在了馬蹄子上,那漢子摸了摸大腦袋訕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其實李弇心裡倒是頗為受用的,只是這話不能明說,畢竟自己小小年紀就被提拔,已經有人說怪話了,若是再傳出他目中無人,恐怕又要被上峰責怪。


  說實在的,一開始他是被拉了壯丁,被迫參的軍。後來少將軍裁撤兵員的時候,他又因為不是獨子而被留了下來。只是因為少將軍許諾割耳可以換取良田,才抱著撈一把的心思沒有逃掉。如今攢的耳朵越來越多,他已經捨不得逃走了,再說少將軍又給自己起了名字,這是大恩,他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嘆了口氣,李弇搓了搓凍得發麻的手,道:「今夜輪換著值守,若是誰敢偷懶,休怪俺不講情面!」


  「不會不會!」三個新卒連連搖頭,保證道:「伍長您就放心吧,軍律俺們記得牢著呢,擅離職守是要被殺頭的。」


  李弇哼了一聲,道:「曉得就好。」


  這時,另一個老卒道:「李伍長,您先歇著吧,俺帶著他們再盯一陣子。」


  李弇點頭道:「俺信得過你。」


  說罷,便貓著身子鑽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大雪窩子里,不見了蹤影。


  ps:劉畫,晉永嘉年間著名刀劍師,其事見《太平御覽》卷六六五引陶弘景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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