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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今非昔比

  對於叔父張茂和百姓們的反應,張駿心中十分滿意。【零↑九△小↓說△網】他身為大涼的少將軍,在政治地位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若有所需,無非兩樣:一是叔父的寵愛不減,二就是民心所向。


  說起民心這個東西,既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卻十分重要。張氏能統御涼州百萬軍民,依仗的就是先祖張軌定下的保境安民策略。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優越感,姑臧百姓看到隴西遺民的凄慘模樣,自然會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慶幸。雙方就隔著一條大河,生活卻天差地別,這怎能不讓人唏噓慨嘆?那麼,現在相對穩定的日子從哪來?答案不言而喻,是從張氏兩代三主兢兢業業的主政中來,更是從「涼州大馬,橫行天下」的赫赫武功中來!


  在民眾的歡呼聲里,張駿依次同涼州高級文武官員見禮。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她的親舅舅——賈摹。


  只見賈摹滿面笑容,待張駿先行了一禮后,才意有所指地打趣道:「駿兒如今威名赫赫,吾這個舅舅可不敢受你的大禮嘍!」


  張駿搖了搖頭笑道:「舅舅說的哪裡話,甥兒多日沒有和您親近了,思念還來不及呢。」


  「哈哈哈哈哈哈······」賈摹十分開心地轉頭對張茂道:「兄長,駿兒果然長進了不少,起碼比以前會哄我開心了。」


  張茂淡然一笑,說道:「正道也很不錯的······」


  「兄長就別提那個混賬東西啦······」賈摹嘆氣道:「那個孽畜只要不給弟惹麻煩,弟可就要燒高香嘍!」


  張駿也開口道:「舅兄文武雙全,將來必是大涼棟樑之才。」


  賈摹道:「你兄弟二人從小一同長大,即便因為一些小事鬧了不愉快,也不要放在心上······」


  張駿聞言,心裡冷笑,暗想若是沒有你們父子倆一次次攪局,恐怕還真的會信了你的鬼話。可如今已經水火不容,就差撕破臉了,哪裡還講什麼孝悌之情。


  正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聲音忽然響起,從眾文武僚屬身後生生擠出了一隊人來。


  賈正道擦了擦油亮腦門上的汗水,來到賈摹身前,躬身道:「耶耶······」


  然後又轉過身,對張茂施禮道:「參見大將軍!」


  張茂見其又是一身胡服打扮,本就不喜,再加上發現賈正道竟然還剃禿了頭頂,就更加厭惡。只是從鼻孔里「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賈正道見狀,尷尬的後退兩步。


  這時,賈摹板起臉,十分嚴肅地開口道:「正道,你駿弟凱旋而歸,怎麼不道賀一聲啊?」


  「諾!」賈正道看張駿正一臉笑容地站在當中,本來打算恭賀的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換成了一句酸溜溜的:「駿弟好運氣,千軍萬馬裡面殺將出來,還全身而退,為兄佩服!」


  「呵呵呵······」張駿已經對這個舅兄的腦殘習性免疫了,紈絝子弟的特徵可以說在他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如今就連他的父親賈摹都不得不放下之前的齷齪,在自己和叔父張茂面前表現出親如一家的態度,這廝竟然還這麼死要面子。


  當下,張駿也不客氣地回道:「弟的運氣自然是極好,不過還是要歸結於匈奴人太弱。」他眼神鋒銳地上下打量著賈正道那一身從頭到腳的胡人裝束,不屑地笑著說:「駿之前曾與舅兄爭論,到底是胡服騎射厲害,還是我漢家衣冠更勝一籌。如今駿在匈奴境內走了一遭,才發現確實是匈奴人厲害······」


  眼見賈正道露出勝利的微笑,張駿卻突然話語一轉,說:「胡人的裝束逃命起來比兔子還快,果然是厲害得很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啊哈哈······」


  張駿此言一出,在場的軍中將佐無不大笑起來。賈正道則一臉的豬肝色,怒氣沖沖地拱了拱手,便推開幾人,負氣而去。


  張駿明白現在不是徹底鬧僵的時候,便微微笑著對著賈摹和叔父道:「阿父,舅舅,兄長他竟開不得玩笑話,駿失禮了!「


  賈摹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面上卻是一臉和藹的笑容:「駿兒說的哪裡話,正道被舅舅驕縱慣了,一身的毛病。你這個做弟弟的,以後就是要如此地多多提醒他。」


  張駿點了點頭,又向叔父躬身道:「阿父,駿還要去拜見老師,先行告退。「


  張茂揮手道:「去吧,記得還需多多與眾文武親近,對你有好處······」


  張駿躬身抱拳:「諾!」說罷,便轉向另一邊,正是他的恩師史淑。


  此時,史淑與王沖正站在一旁,並沒有太靠前。他們同為晉使,出席這種場合本屬應該,只是朝廷早就威望無存,連帶著二人的地位變得十分尷尬。往高了說,是天使欽差;可往低了說,又誰會搭理兩個棄臣?

  所以當好多人都往前湊的時候,史淑與王沖就神色淡然的站在那裡,低聲交談著。


  王沖道:「史兄,不管怎麼說,你也是那張駿的老師,難道就不往前幾步?」


  史淑掃了一眼王沖,道:「何苦說這風涼話,當初只是見此子不凡,才為他取了字。你我二人只要能安安穩穩的在此養老就好,你還求什麼?」


  王沖聞言,嘆氣道:「弟只是替兄長不值······」


  「何出此言?」史淑渾不在意地笑道:「此子早已經非昔比,如今更是隱隱有了騰龍之勢。再者說,這麼多年過來了,早該視功名利祿如浮雲,區區師徒名分,何足道哉!」


  「呵呵······」王沖卻是苦笑一聲,說:「史兄好胸襟,可弟卻放不下。那件東西······」


  「休要再言!」史淑突然嚴厲地出口打斷,道:「吾說過多少次,不要再提那件東西,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兄長,就勿要啰嗦!」


  「好好好!」王沖也氣道:「那東西在你我手中,不過是廢物,可若是交出去,卻能讓咱們高官厚祿,一世無虞······」


  史淑不想再聽,一甩大袖就要轉身離開,卻聽身後有人喚道:「恩師欲往何處去?」


  史淑停步轉過身,只見張駿正分開人群,快步向這邊走來。


  張駿見史淑定住身形在等自己,腳下更快,三步變作兩步地走上前來,單膝跪地,道:「恩師在上,請恕不肖弟子駿,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周圍的一眾涼州文武本來沒把這個眼生的老頭放在眼裡,可現在卻見少將軍竟然給他大禮參拜,均紛紛打聽起來。人群里有認識史淑和王沖的,便介紹道:「此二人乃是天使······」


  「哦······原來是他!」聞著無不恍然。


  這時候,史淑早就將張駿虛扶起來,打量了一番,開口道:「不錯,有點軍將的樣子······」


  張駿卻低頭道:「弟子入老師門下,不但沒能奉茶一日,甚至還沒有聆聽恩師教誨,實在不肖!」


  史淑卻道:「徒兒為國征戰,情有可原,日後再補回來便是!」


  「諾!」張駿面色一喜,侍立在自己老師身側,道:「弟子謹遵教誨!」


  一旁的王沖恭維道:「少將軍尊師重道,真是大涼兒郎們的典範!」


  正所謂花花轎子眾人抬,張駿自然不會不給他面子,笑著道:「王使君謬讚了,駿實在慚愧得緊。」


  「老夫的弟子,哪裡用得著謬讚!」史淑對旁的不在意,但對張駿還是很重視的,畢竟是在涼州招的唯一一個弟子,雖然嘴上說無所謂,但心裡卻對張駿的態度十分受用。


  另一邊,賈摹在和張茂又聊了幾句后,便告罪一聲,借故離開。話不投機半句多,已經離心離德的兩個人,即便再怎麼裝,沒人的時候也很難持續。


  剛坐進馬車,等在不遠處的賈正道就立刻跟著鑽了進來。這馬車極大,容納五六個人也戳綽綽有餘。賈摹見到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頓時怒道:「又有何事?」


  賈正道縮了縮脖子,不忿地爭辯道:「耶耶事先囑咐的話,孩兒不敢忘,只是那豎子實在囂張,孩兒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哼!」賈摹揉了揉眉心,語重心長地道:「既然人家扳回一局,死不認輸又有何用,那豎子今非昔比,還是要從長計議······」


  「諾!」賈正道瞅了一眼父親的臉色,小聲試探著說道:「耶耶,孩兒還有一事······」


  見父親眼皮都沒抬一下,賈正道換做平時早就識趣地閉嘴了,可因為那人在他心裡揮之不去,總是讓他心癢難耐。便壯著膽子道:「陳珍家的小娘子來姑臧了,孩兒想······」


  「想個屁!」賈摹再也按耐不住怒火,劈頭蓋臉地說道:「你這沒用的東西,眼裡就只有女人?為父再說最後一遍,不要去招惹那小娘!」


  「是是是!」賈正道不敢多留,連忙從車裡退了出來。


  眼見著自己的父親也離開了,他的臉上陰霧瀰漫。


  「今非昔比?」賈正道咬著牙道:「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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