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第738章 大搖大擺離開
魔泣奶聲奶氣道:「我媽媽。不過她不讓我喊她媽媽。」
即便早就知道一切,可是聽這女孩兒親口說出,李風心中依舊有什麼東西在分崩離析。他無力的閉上眼睛,心中寂寥如死。
他明白江聽雪為什麼不讓魔泣喊她媽媽,因為魔泣是他的孩子。江聽雪背負著血海深仇和無盡的恥辱把魔泣生下來,不折磨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李風總算徹底清楚了當初江聽雪為何會舍了自己清白的身子,任憑他作踐。那位仇恨養得心魔無敵的魔女,早就下了大決心,要在死之前把滔天的仇恨延續。
她要生出來一個李風的剋星。這孩子其實不需要傳承婆啞山功夫,成就蓋世無敵。她即便普普通通,手無縛雞之力,有朝一日要李風死,李風即便活著,也會生不如死。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能折磨人的么?
李風緩緩走過去。身後擺靈緊張的喊道:「風子小心。」
他壓根就沒聽到,或許聽到了也裝作聽不到。蹲在魔泣身邊,傾盡這一世的溫柔,為她整了整凌亂的頭髮,擦了擦小臉上沾的灰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魔泣!」女孩兒溫柔乖巧,倔強著不肯讓眼裡的淚流出來,有著讓所有人心軟的柔弱,唯獨沒有半點惡魔的影子。
可越是如此,李風越是心如刀割。這女孩兒犯了什麼錯?輪迴到今生今世,她潔白無瑕,沒造過孽,沒殺過生,從來不想著害人。可是卻從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幼小的心靈,就被人強行灌滿了連魔女都無法承受的仇恨和悲痛。
她曾經在通天峰下血池邊上撇著嘴眼淚汪汪的說:「我想死……」
她才多大的人呢!還沒看到這世界的花花綠綠,還沒看到這人生的多姿多彩。從來未曾得到半點母愛,卻被人剝奪了太多。
幾天大的孩子,壓抑的想死。卻永遠死不了,因為她是神兵譜排行第一,傳承自三十三重天上婆啞山法寶須彌芥子的器靈。須彌芥子不滅,她便永生永世不滅。
死了對她來說其實是解脫。可是她在讓李風生不如死之前,自己已經生不如死很久……很久!
愛是個可怕的東西,因愛生恨更是世間最讓人恐懼的事。江聽雪終於成功了,她用自己的生命,用摧殘自己骨肉女兒的手段,達到了讓李風,讓李風的女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風笑了笑,問道:「你知道我是你爸爸?」
魔泣含著手指頭,點了點頭。
李風問:「你媽媽呢?」
魔泣神色黯然,低著頭小聲說:「她死了。」
李風撫摸著她的頭髮,說:「乖,以後跟著爸爸。」
魔泣天真無邪道:「不!我恨你。我繼承了媽媽的仇恨。」
李風心中猛地一陣刺痛,解釋道:「爸爸不對,不過你媽媽有點冤枉我……」
他自己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有什麼冤枉的呢?是因為江家滿門被滅,是漢庄代勞的嗎?他瘋子爺那時候如日中天,心狠手辣無人能及,若是有機會,恐怕他更希望親手一個個扭斷江家人的脖子吧。
佛祖曾說,昔日種下孽業,今日定得孽果。舉頭三尺未必有神明。但是冥冥之中,一定有因果報應生生不息。塵世一生得不了輪迴,黃泉地府閻王手中還有一本功德簿,造了大孽,那是要下地獄的啊。
魔泣看著李風沉吟的模樣,掩著小嘴又嘻嘻笑了起來。她說:「爸爸啊,你能不能讓我長大?」
李風問:「為什麼想長大呢?」
魔泣說:「媽媽七天就生下我,用仙骨魔心妖丹陰眼的力量讓我長這麼大。我一輩子沒辦法變化的。我的心太小,裝不下那麼多仇恨。我想變大一點,心就會大了。到時候就不會被仇恨壓的難受了。」
李風紅了眼睛,緊緊的摟著魔泣,堂堂一個大男人,聲音裡帶著哭腔,說:「乖女兒放心,爸爸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長大的。爸爸一定會消除你心裡的仇恨。」
魔泣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笑著道:「謝謝爸爸,你讓我吃掉你的心臟,我的心就不疼了。」
她嘻嘻笑著,剛才還可愛乖巧的如同小天使,手裡卻已經抓著一顆心臟。一顆已經少了十分之一的心臟。那顆心臟在她手中緩緩的跳動著……
小七、吳煌和蘇雅全都驚慌的跑了過來。李風卻猛地瞪著眼睛怒吼:「回去!都退開!」
他轉過頭,臉上擠出溫柔的笑臉,輕輕撫摸著魔泣的腦袋。魔泣自顧自的啃著他的心臟,如同是貪婪的小貓碰到了醇香的燒雞。吃的滿臉都是鮮血。
李風給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道:「慢點吃……」
魔泣嘻嘻笑了笑,點了點頭,喊了聲爸爸再見,轉身朝著遠處走去。走開老遠回頭對著擺靈喊道:「擺靈阿姨,說好的,明天吃你的啊……」
小七和吳煌眼睜睜的看著魔泣消失在夜色中。沒有一個人敢出手。
院子里,李風還是那麼蹲著,眯著眼睛望著那個幼小背影離開的方向,陡然間跪在地上,嚎嚎大哭!或許他該慶幸丟了一顆心臟,因為丟了心臟有刑天在他身體里,不死氣息磅礴無比,他死不了。但是若是沒有丟掉心臟,此時此刻,也定然千瘡百孔痛不欲生。
可是,丟了心臟真的就不痛了嗎?如果不痛,一個大男人,一個天大的男人,一個敢站在全世界對面逆天的男人,為何如此哭天搶地,生不如死?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安靜的站著,默默注視著李風。看著他哭,看著他笑,看著他瘋癲。他們看得到這男人的悲傷,肆意泛濫寬廣的如同汪洋。可是他們卻永遠無法想象,他們看到的少的太少,李風的悲傷,早就浩瀚的如同無邊無際的星空宇宙……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世界彷彿瞬間空蕩。只剩下李風一個人撕心裂肺的演繹著悲傷。沒有一個人去安慰他,因為沒有一個人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