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1.第971章 微服調研
「技校事件？
我剛到銀鄉工作，還真的沒有聽說。是不是與大力駕校有關？」
林岩顯得很有興趣地問道。
一聽客人感興趣，計程車司機打開了話匣子。
銀鄉技校實際應該是一所職業中等學校，主要進行職業教育。
不得不說，這個學校的領導人還是很有眼光的。
為了增加學校的競爭力，準備上馬駕校，讓每個學生畢業的時候都可以拿到駕照。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服務本校學生，更可以利用駕校為學校創收，提升學校的辦學條件。
然而，技校領導的規劃很好，只是沒有想到，卻動了別人的蛋糕。
技校要上馬駕校，首先要有當地交通部門的審批。
儘管駕校很努力，各方面硬體都已經達標，然而，在銀鄉縣交通局這裡就是無法過關。
經高人指點，駕校領導終於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原來有人在背後使絆子。
技校有三千名在校生，每年新生有上千人。
對於一個小縣城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
技校的學生在學校拿到了駕照，就無需去別的駕校學習。
更重要的，技校還準備面相社會，高質量地培訓駕駛員。
技校這麼做，無疑等於阻擋了他們的財路。
根本不用想，這個使絆子的就是大力駕校。
據知情人爆料，大力駕校的老闆與交通局的頭頭關係密切。
不僅如此，交通局的頭頭持有大力駕校的股份。
為了壟斷駕駛培訓，賺取高額利潤，交通局故意設置門檻，不讓其他人進入。
不過，技校的領導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自然不會甘心事業受阻。
銀鄉縣交通局不給批文，技校就去上面反映情況，讓教育部門給施壓。
大家深信，一個小小的銀鄉交通局，還能一手遮天？
然而，就在大家充滿希望的時候，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技校校長一家人開車外出的時候，遭遇了車禍，一家三口全部遇難。
車禍原因很簡單，一輛滿載渣土的翻斗車失控，將校長的小奧拓壓在了下面。
經過警方偵破，這是一起純粹的交通事故，渣土車司機操作不當，負完全責任。
然而，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讓大家解讀出很多玄機。
最有感染力的一種說法，校長一家不是遭遇了簡單的車禍，而是遭到了黑手。
校長一家之所以遭遇黑手，自然是與準備開辦駕校有關。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技校校長的行動，動了別人的乳酪。
這個說法，在銀鄉縣坊間廣泛流傳。
銀鄉技校與校長親屬一起，向警方報案，請求按照刑事案件處理。
不過，由於證據不足，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最後，技校換了新校長之後，再也沒有提起上駕校的事情。
「技校校長的想法很好，是一個明白人，可惜了……」
計程車司機不無惋惜地感嘆道。
聽到計程車司機介紹的情況，林岩微微點頭。
不得不說，技校校長的想法很有遠見。
作為一個職業學校，如果讓學生在學校期間就可以拿到駕照，讓學生學到一個實用技能，絕對是一個好主意。
從網路帖子上，林岩只是看到大力技校壟斷市場，卻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林岩意味深長地說道：「師傅，真是沒有想到，銀鄉駕駛培訓的水很深啊。
別管校長車禍是不是有玄機，技校肯定是被嚇住了……」
計程車司機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技校畢竟是國家辦的，誰會為了這個事情，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林岩掃了一眼計程車司機，心平氣和地問道：「師傅，對於技校上馬駕校這個事，你認為怎麼樣？」
「這個絕對是好事啊！可以說，家長們百分百的支持！
只要能夠在技校學到真本事，技校自然不愁招生。
我們國家最缺的就是好技校，最不缺的就是野雞大學。
你看現在從三本畢業的那些學生，一年花那麼多的學費，他們能學到什麼？
我有一個侄子就在三本大學學習美術，一年連學費加生活費，接近四萬元。
一家人省吃儉用，辛辛苦苦地把他供出來，結果卻找不到工作。
好活找不到，自以為是個大學生，普通的工作還不願意干，呆在家裡啃老。
說句粗話，現在的這些三本大學，純粹就是毒瘤。
對了，我侄子說過，按照他們導員的說法，只要男的不死，女的不生，他們就完成任務了……」
聽到計程車司機的高論，林岩只好搖頭苦笑。
計程車事件話糙理不糙。
在華夏當前環境中，隨著大學的擴招，最不缺的就是大學生。
尤其是那些民辦三本院校，不僅浪費資源，更是嚴重敗壞了高校教育的聲譽。
從這些三本院校畢業的學生，根本學不到任何東西，自然沒有就業市場。
畢業等於失業，一點都不誇張。
然而，老百姓對其中的內情卻不知道。
按照民眾的觀點，大學生失業就是一種倒退。
其實，這種民辦三本大學，根本不能算作大學，只是戴上了一個很光彩的帽子。
這樣的情況，不僅加劇了大學生就業的壓力，更是讓教育無用論有了市場。
把這些三本院校全部消除，改正真正有用的職業教育，才是康庄大道。
不過，教育市場同樣利益糾葛，甚至有著你死我活的較量。
技校鄉長慘遭車禍，就是這種較量的一個縮影。
林岩現在不分管教育，不過，在自己力能所及的情況下，為技校增加一項實用技能，讓他們更有競爭力，絕對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在大力駕校門前，林岩與秘書下了車。
「林縣長，我看到網上有人說，國家很快就會放開，拿駕照不一定要通過駕校。
只要自己有條件學車，可以直接到交通部門去考試。
林縣長，你是領導，見得世面多，認為這種說法可能嗎？」
兩人一邊走，胡黎明謙恭地問道。
林岩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完全可能啊！
這種呼聲，就是民眾的心聲。
高層肯定要順從民意的，應該會放開這個市場……
不過，也不要太樂觀。
按照我的估計，放開這個市場，讓大家自由學車這是大勢所趨。
只是，我們國家的情況你懂得，只要稍加調研徵集意見，三五年就過去了。
沒有辦法，利益集團肯定要截留政策的……
這樣的事情，在我們華夏太多了。
為了他們的一點私利，很多利國利民的好政策，他們非要一拖再拖……」
聽到林岩說的頭頭是道，胡黎明連連點頭。
僅僅給林岩當了兩天的秘書，已經讓他見識了林縣長的學識和手段。
任何的成功，果然都不是隨隨便便的。
胡黎明作為大學的高材生，一直非常自負。
然而，在這位年輕的副縣長面前，更深刻理解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
年輕人都是有想法的，胡黎明自然不例外。
胡黎明自然能夠意識到，如果林岩將來能夠成為高層領導，絕對值得拍手相賀。
「林縣長，你學駕照的時候，是不是也遇到了刁難？」
胡黎明好奇地問道。
林岩淡然一笑道：「我是在大三時候學的駕照，對其中的艱辛和貓膩有著親身體會。
陽城作為省城，那裡的駕校不少，市場化還是不錯的。
即便如此，由於私家車越來越多，駕校還是供不應求，處於賣方市場。
我學駕照的時候，教練公然向我索賄。
那個傢伙威脅我，如果不孝敬他，三年也別想拿到駕照。
我自然不會吃這一套，根本沒有理他。
這個傢伙看我不懂規矩，有一次當著大家的面，竟然對我說髒字，罵我是蠢豬。
蠢不蠢我自己清楚。
教練的每一個動作，他只要演示一遍，我全部可以學會通過。
這個傢伙這麼干，自然是因為我沒有向他行賄，故意打壓刁難。
我什麼吃過這一套，當即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打的這個傢伙滿地找牙！
這個傢伙當然不服氣，專門找了幾個混混在駕校門口賭我。
就那幾個小混混的本事，被我揍了一頓不算，又請我吃了一頓，我才饒了他們。
從此以後，這個傢伙再也不敢猖狂，見了我像看見親爹一樣。
在我們華夏，只要有人教你東西，什麼人都可以稱為老師，唯獨駕校的教練不算……
小胡，你將來學駕照的時候，不用對教練那麼客氣。
他們不是什麼老師，就是為我們服務的。
我們花了錢，他們就要把我們當成上帝……」
胡黎明聽著林岩講他的光榮經歷，更加的敬佩。
「林縣長，我一定向你學習，絕對不會向這些教練妥協……」
胡黎明笑道。
林岩拍拍胡黎明的肩膀，笑道：「向我學習可以，不過不要學習粗暴的一面。
不向他們行賄可以，千萬不要打人……
當然了，如果你真的這麼血性，到時候我去給你撐腰。」
聽到林縣長這麼一說，胡黎明意味深長地說道：「林縣長，我不用多說，只要說是你的秘書，他們保證給足面子……」
林岩擺擺手，意味深長地笑道：「小胡，不要有太高的期望。
我一個外來戶，哪裡有這麼大的面子……」
胡黎明搖搖頭，鄭重地說道：「林縣長，我相信你的面子肯定越來越大……」
胡黎明自然能夠意識到，憑著林岩的強勢，肯定能夠爭取到更大的話語權。
跟著這樣一位副縣長當秘書，絕對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林岩馬上聽出了胡黎明的言外之意，哈哈笑道：「小胡，我可以給你一次特例，讓你賣賣我的面子……」
兩人一邊說著，走進了大力駕校報名處。
林岩他們來的很巧，報名處裡面除了工作人員之外，並沒有人報名。
兩人走進報名處，工作人員抬眼看看他們，卻沒有一個人主動打招呼。
「林縣……」
胡黎明提高了聲音，準備通報林岩過來調研。
不等胡黎明把話說全，林岩連忙給他使眼色，讓他不好暴露身份。
自己是過來私訪調研的，一旦亮明了身份，自然看不到想看的東西。
「我們想報名學駕照，哪位負責啊……」
林岩高聲說道。
一位滿臉凶肉的女人抬眼一掃，不冷不熱地說道：「要學駕照，這邊報名……」
林岩看到有人搭腔了，信步走了過去。
「身份證拿過來，我先給你照相……」
女人把手一伸，向林岩索要身份證。
林岩是來過來摸底調研的，自己早就有證了，自然不會給他身份證。
「我沒有帶身份證，先諮詢一下情況……」
林岩新平擔心地說道。
一聽林岩暫時不報名，女人頓時把臉一寒，冷冷地說道：「我還忙著呢，有啥要問的快點……」
林岩沒有計較她的態度，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學費多少了？」
女人掃了林岩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兩千四百元，全套的……」
「兩千四？
別的地方怎麼是一千八，據說都是物價局統一規定的？
大力駕校怎麼比別的地方貴呢，有什麼說法嗎？」
林岩不解地問道。
對於駕校的學費，林岩已經查好了資料。
「怎麼貴了？誰給你說的貴了！
我們大力駕校的學費也是一千八，一分不必別人多，這是物價局紅頭文件規定的……
不是給你說了，全套的，是全套兩千四百元……」
女人很不耐煩地解釋道。
「全套的？你們這個全套都包含哪些內容呢？」
林岩不動聲色地問道。
對於女人的那個全套，林岩聽著很彆扭，怎麼都感覺，不應該用在這個地方。
如果不是帶著秘書，林岩肯定要問問女人，這個圈套是不是包括********。
只是，身份不同了，畢竟是副處級幹部了，小道士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率意而為了。
「除了國家規定的學費，還有服裝費、駕校通平台服務費……
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不會多收你們一分錢的。」
女人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學駕照怎麼還要服裝費？」
林岩不解地問道。
即便是在陽城，林岩也沒有聽說過這個項目。
銀鄉這麼偏遠的地方，還有這個講究。
女人斜了林岩一眼，高聲說道：「當然要服裝費了！
我們大力駕校是銀鄉縣唯一的駕校，代表的是整個銀鄉的形象！
在我們大力駕校學習，學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統一著裝……
學院服裝統一，思想才能統一，學校才能顯得生機勃勃……
當然了，這些都是自願的。」
聽到女人的解釋，林岩微微點頭，真是沒有想到，大力駕校竟然還有這樣高標準的管理方式。
只是，幾百元一套的工作服，到底是什麼成色呢？
「那個工作服，我能看看嗎？」
林岩不動聲色地問道。
一看林岩婆婆媽媽，諮詢起來問題一個接一個，女人有點不耐煩了。
如果林岩不是一位揚言的帥哥，估計女人已經惡語相加了。
「你到底是報名啊，還是採訪啊？
我每天都要接待很多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婆婆媽媽的。
嫌貴你可以不學啊……」
女人很是不滿地嘟囔道。
林岩沒有理會女人的態度，追問道：「喂，美女，能讓看看那個服裝嗎？」
女人用手往牆上一指，惡聲惡氣地說道：「那邊有一件，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胡黎明快步走到牆邊，把上面掛著的一件衣服拿了過來。
林岩從胡黎明手裡接過衣服，發現是一件山寨迷彩服。
這麼一套山寨迷彩服，林岩不知道準確的市場價格。
不過，按照林岩的估計，衣服這麼低劣，一套最多五十元。
僅僅幾十元的服裝，大力駕校竟然要多收幾百元，可見其中的利益黑洞。
大力駕校壟斷市場，亂收費果然不是謠言。
林岩拿著迷彩服晃了晃，說道：「我家裡有的是這種迷彩服，仍都沒有地方仍。
你剛才說買工作服是自願的，我可以不要工作服嗎？」
林岩不動聲色地問道。
女人冷冷一笑，鄙夷地說道：「呵呵，你還挺會算計的！
實話告訴你吧，這個的確是自願的。
不過，不管你是不是要衣服，價格都是兩千四，沒有商量的……
銀鄉就我們大力駕校一家，別無分店。
你如果現在不報名，就等著學費漲錢吧……」
聽到女人的賣弄，林岩輕輕搖搖頭。
壟斷生意就是好啊！
「你們這麼亂收費，就不怕別人告你們？」
林岩把山寨迷彩服扔給了女人，正色說道。
「告我們？你去告啊，就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物價局的電話知道嗎？要不要我告訴你？」
女人很是不屑地說道。
旁邊的工作人員，聽到這邊的對話，也跟著笑了起來，一個個臉上都是不屑。
對於大力駕校的亂收費，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滿。
只是，這些吊絲有什麼辦法？
即便再不服，為了拿個駕駛證，也只好忍氣吞聲。
「小胡，給物價局齊家林打電話，讓他馬上到大力駕校報到！」
林岩鄭重地說道。
聽到林縣長下達的指令，胡黎明答應一聲，馬上拿出手機聯繫縣物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