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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十字殤

  此時,葉青已然爬到焚天號船頭,背靠焚天號船首神像。


  濕法神凌風而立,無喜無悲,無上威嚴。


  兩者相對,映襯著葉青野狗般的模樣,渺小而可笑。


  他如同死狗般躺在神像上,轉過臉來便看見驚駭的一幕。


  元軻如雄鷹急速俯衝下來,眨眼便可要了他的命。


  可他不想死,如他過去漫長如野狗一般的人生,所追求的不過就是,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能獲得自由。


  葉青面色扭曲,嘶啞著喉嚨,大叫,「左師兄救我,我給你當狗,啊……」


  話未說完,好似想到了什麼,他瞬間凝聚起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元氣,懷裡殘破的奪魂扇嗖的一聲飛出一縷陰魂,垂死掙扎者,發出最後的吼聲,「小畜生,你敢殺我,我就讓她魂飛魄散。嘎嘎嘎。」


  元軻眼中倒映,是那一張絕望而憂傷的小臉,驚恐地掙扎著,黑氣籠罩之下,仍可看出眉宇之間的哀愁。


  一眼為之心碎。


  驀然,她好似看見了元軻,臉上淤積之氣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喜,撲閃的大眼睛彷彿說著,「元軻哥哥,你是來救我的么?」


  可是一瞬間,她便發現元軻氣勢沖沖,雙手執刀飛撲過來,掙扎一下,轉眼就好似明白了什麼。


  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突然傷心以極,好想撲在元軻哥哥懷裡大哭一場,可惜,她已成陰魂,沒有了眼淚。


  顫抖著,扭頭一看,便見天字型大小上空,那一支凌空飛行,乘著海風的五彩風箏。


  良久,她對著元軻微微一笑,小臉之上笑容燦爛無雙,「元軻哥哥,謝謝!」


  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


  二丫自小如此,體貼得讓人心疼!


  元軻看在眼中,心臟如有萬箭穿過,崩裂四散!


  ……


  轟!

  空氣凝結,海風爆裂!

  一拳打空,左雲飛已是暴怒如雷,毫無停滯,身影不做任何停留,又是一拳向著元軻俯身而去,金光閃現如天罰神刑。


  「找死。」


  金色拳頭虛影巨大,將整個天字型大小包裹其中,場內眾人紛紛側目,修為不高之人只覺如鯁在喉,被壓得喘不過氣,真如末日降臨。


  所有人都覺得,元軻死在頃刻!


  極弘道衣袖隨風而動,面色如常,哈哈大笑起來,「海長老,你鑄神島人才輩出啊,如我所料不錯,那青年所使的便是左家秘法伏魔經中的拳法吧?咱們來賭一把,就賭他能不能殺死那雙刀小子,怎麼樣?」


  「我賭他殺不了!」極弘道面色魏然,氣勢陡然而出,驚駭之極。


  海佩羽立在他身旁,神情略顯尷尬,「還是不賭了。」忽然耳畔傳來聲響,原來執法堂的人已經趕到。


  ……


  手執風箏,木秋站在船塢大門外,臉上神色變幻莫測,遙遙望著船首上空的元軻,氣勢凌人,他心頭猛地一震,好似想到了什麼,口中喃喃自語,驚訝得語氣都有些顫抖,「師傅,你要俺找的人,俺好像找到了。」


  海風如烈火,燃燒元軻身心!


  二丫的笑容與決絕,讓他心碎,緩緩閉上雙眼,想讓時光在這一刻凝結,永不流逝。


  一瞬間,便如萬年!

  所有人表情各異,心思不明。


  元軻耳畔傳來焦急輕柔的聲音,穿透他的心靈,「元大哥,小心。」


  無需回眸,他便知曉此人。


  海月嵐。


  元軻餘光一掃,面上已是微微一笑,視線之中,有下方的陳凱旋,還有門外佇立的木秋和如旗幟飄揚的七彩風箏。


  身後是強大的敵人,身旁有生死患難的朋友,唯死而已,夫復何求!

  轟然,元軻右邊心海,整個隨之炸裂,渾身氣勢瞬間又上一個台階。


  此刻,才是真正的突破!


  他即將雙眼閉上,腦海之中自然湧上了空明刀之意。


  空明刀第一式。


  十字殤!

  所有的殺意伴隨元氣凝結在雙刀之上,轟然砍下!

  瞬間,如天雷下落!


  兩道刺眼的藍光,交織成為一道十字,其上元氣四溢,如電閃雷鳴,降臨在葉青頭上,他詭詐苟且的人生在這一刻終結!

  空明刀第一式十字殤,如浩瀚江海奔騰滾滾,氣勢如虹,略帶悲傷,是為十字殤!

  正如這一招的批註。


  「血雨腥風成絕響,人間不見白梅香;


  良人隨風飄零去,生者獨守十字殤。」[1]

  這種氣勢,向死而生,破而後立!

  順著刀勢,刀芒劃過二丫小小陰魂,越過葉青頭顱,絲毫無阻,又沒過焚天號船首神像。


  咻!

  一魂,一人,一神像,一船首。


  在這一刀之下,盡皆化為齏粉!

  轟然一聲!

  元氣穿透大地,產生鳴爆!


  迎著海風,元軻望見遠處燈塔之上,驕陽正盛,陽光灑落下來映在海面,是他喜歡的淡金色。


  他說那是充滿希望的顏色。


  不知為何,元軻眼中有淚划落,臉上卻帶著笑容,露出整齊的牙齒,很好看。


  這一刀,狂風驟起,天地為之變色。


  木秋立於船塢大門外,手中驟然一抖,抬眼望去,手中風箏已然斷了線,扶著這風上了高空,向著太陽飄搖而去。


  二丫的陰魂在這一刀之下解脫,昔日的笑容又重回小臉,望著下方的元軻,她開心地笑著,仿若一隻小精靈,追著風箏而去。


  她自由了。


  ……


  九天蒼穹之上,無數浩瀚星河之中,有一顆恆星孱弱無比,孤零零飄落在星淵之中,陡然,其上星光大盛,刺破星空。


  ……


  遙遠的北極大陸,有兩名女子立於萬丈高峰之頂,山間雲霧繚繞,雲海之上,變幻萬千,氣勢洶湧磅礴。


  一名女子望著下方雲海,氣勢獨立,如俯攬蒼穹,轟然心頭一震,抬眼凝視,良久,她身子微動,微微道:「天機隱現,格局未定,時機卻到了,舞兒,你下山去吧!」


  身後的女子聞言,沒有遲疑,悠然道:「是,師傅!」


  ……


  西土之地,萬里黃沙如瀑,一雄壯魁梧的男子站立在沙丘之上,渾身浴血,周圍密密麻麻地鎧甲士兵,人數之多,不下數萬,此時他仰視天空,突然哈哈大笑,「星象怪異必有大事,看來今日老夫命不該絕,哈哈。」說完肩扛巨斧,衝殺過去。


  ……


  南域大陸,遠古密林深處,一老者手拄蛇杖,微微顫顫,突然老淚縱橫,摔倒在地,目光直視參天樹木,聲音嘶啞而悲傷,「娘娘,你看見了么,我巫族命不該絕,命不該絕啊。」


  ……


  元軻手刃葉青,大仇得報,如釋重負,雙手一合,雙刀便合二為一,嚴絲合縫,毫無破綻,彷彿這才是它原本形態。


  長長呼出一口氣,雙眼一閉,便暈了過去,身軀如長刀一般,直直栽了下來。


  ……


  「螻蟻,你死定了。」


  怒吼一聲,身後金色拳頭已到了元軻背後,約距三尺之地。


  眨眼間,元軻命已不保!


  突然,嗖的一聲,千鈞一髮之際,出現一道身影,將元軻身子一攬便穩穩停在了地面。


  又是一拳打空!

  左雲飛氣急敗壞,凝結於心,好似肺臟都要炸裂。


  目光冷冷一掃,便發現元軻躺在海月嵐懷中,雙眼緊閉,臉上帶著微笑。


  左雲飛緊咬著牙,恨不得將元軻碎屍萬段,他人在尚空中,便大吼一聲,「左忠!」


  那佝僂老奴得令,邪邪一笑,整個人如炮彈射出,指向元軻,手握成拳,拳中隱現刀光。


  未及眨眼,便到了元軻眼前。


  一擊轟出,眼見得手!


  轟!

  驟然,異變橫生!

  一拳打出,他整個人卻如無根落葉倒卷而回,直直衝出數百丈遠。


  眨眼間,這老奴單膝跪地,嘴角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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