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隻能賭一把了
林姝隻冷冷看著鍾姨娘。
鍾姨娘是江南女子,生的瘦弱且讓人憐惜,可如今林姝還未滿九歲,不過打齊她的肩部了,但渾身上下那氣勢卻是一點都不輸的。
鍾姨娘見狀,更是緩緩道:“若是四姑娘隻覺得這件事是我的原因,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夫人雖將信中侯府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條,但她更是老爺的妻子,姑娘還小,怕是不懂,但凡是個男人都不喜歡這般強勢的妻子的……”
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林姝便已經揚起一巴掌狠狠摑在她臉上。
這一巴掌極為用力,打的鍾姨娘臉偏到了一邊去,瞬爾她那張白皙的臉上就浮現了五個手指印。
雖是激將法,可林姝的動作卻還是出乎了鍾姨娘的意料之外。
她沒說話,可林姝卻知道她在想什麽,“你算是什麽東西?真以為平日裏旁人喚你一聲‘鍾姨娘’,就以為自己算是主子了?我告訴你,你不過是個妾,是個從小就被人養著當成男人玩物的東西,哪裏能和我娘相提並論?以後再有什麽風言風語傳到我耳朵你來,莫說是一巴掌,就算是十巴掌我都敢打!”
鍾姨娘隻垂著頭,沒有說話。
站在她身後的大丫鬟翠屏原本是想上前的,可見著她沒動,也就不敢動了。
林姝冷笑著說道:“怎麽不說話了?方才姨娘不是挺能說的嗎?如今爹又不在這兒,搬出這樣一副柔弱的模樣又是給誰看了?我可是不會心疼!還是裏一轉身就要去書房將這這件事告訴爹去?你盡管去就是,我可是一點都不怕,你惹得我和我娘不痛快,我定會十倍奉還到你那一雙兒女身上去的。”
上一世她將鍾姨娘和林憐視為洪水猛獸,每每找了她們倆兒不痛快,一轉身林沛的責罰便下來了,就算是她驕縱,可對鍾姨娘和林憐也帶了幾分避忌之意。
如今看來,這些人也不過如此。
鍾姨娘這才抬起頭,“四姑娘……想要做什麽?”
“這話該是我問姨娘才是,若是你不動,我自然是不會動的。”林姝笑的和煦,那一雙清麗的眸子中印出鍾姨娘的驚慌,“別的不說,我身為憐姐兒和霆哥兒的姐姐,幫著母親管教弟弟妹妹應該是沒什麽說不過去的地方罷?姨娘也知道我素來和二伯母關係好,姨娘說若是一不小心憐姐兒不小心毀了容貌,亦或者霆哥兒身邊的丫鬟出了紕漏,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你,你敢!”鍾姨娘身子抖如篩,兩個孩子可都是她的命根子啊,“四姑娘難不成以為自個兒能隻手遮天了不成?”
“隻手遮天我倒是沒有這個本事!至於旁的事兒,我敢不敢,姨娘試一試便知道了!”林姝含笑說完這話,一抬眸見著素琴躲在一棵香樟樹下衝著她使眼色,也懶得與鍾姨娘多話,轉身就走了。
鍾姨娘留在原地,卻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後頭的丫鬟輕聲道:“姨娘,您是要回去,還是要去找老爺……”
當初林姝借著林有霆對連氏不敬的由頭,連帶著將鍾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都給發賣了,如今她身邊這個丫鬟叫翠屏,還是鍾姨娘千方百計在府中調過來的,雖比連氏撥給她的人放心,可到底用著不如之前的那幾個丫鬟順手。
鍾姨娘搖搖頭,冷聲道:“回落燕園罷!之前太夫人和老爺以為她將憐姐兒推下湖中,也隻被太夫人責罰了一頓,若是她真的對憐姐兒動手,那就得不償失了……暫且看她張狂,我倒是看看她還能再笑幾日!”
她以為她能奈何林姝,卻不知有句話卻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林姝如今正在香樟樹下,素琴說到激動處,鼻尖已經泌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來了,“……奴婢已經吩咐人將六少爺床邊的那一棵合歡樹給換走了,若是不仔細看壓根就是看不出來,奴婢想若是鍾姨娘真的要做什麽,隻怕到時候也會將那一棵合歡樹給換走的。”
林姝將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擦擦鼻尖的汗珠子,更是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姑娘您說,鍾姨娘這倒是要做什麽,奴婢,奴婢總覺得心裏頭慌慌的……”素琴接過帕子擦了把汗,又道:“奴婢還問了咱們在落燕園中安插的幾個小丫鬟,她們都說這幾日鍾姨娘沒什麽動靜,平日裏要麽是照顧六少爺,要麽是做針線,甚至因為五姑娘惹得太夫人厭棄,連青鬆院那邊都不大去了。”
林姝笑著道:“不用怕,方才跟在鍾姨娘身邊那丫鬟,你可都打聽清楚了?”
素琴點點頭,“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鍾姨娘身邊如今有兩個大丫鬟,一個大丫鬟是咱們的人,另外一個卻是鍾姨娘偷偷從外頭帶進來的丫鬟……那丫鬟雖叫翠屏,卻不是翠屏。”
林姝原本準備回玲瓏閣的,聽到這話止住了身子,“這是怎麽回事兒?”
“原本的翠屏一年前就已經死了,原本是小病,當時的管事媽媽沒當回事兒,壓根就沒給請大夫,等著她病情嚴重了,管事媽媽再去請大夫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管事媽媽本就是鍾姨娘安插進來的二等管事媽媽,當時她想著夫人會因為這件事怪罪下來,所以就去找鍾姨娘討主意,鍾姨娘就幫著她將這件事壓下來了!”素琴將聲音壓的很低很低,緩緩道:“後來您將落燕園中的丫鬟都發賣出去了,鍾姨娘更是暗中走了路子,將這個丫頭給換進來頂了翠屏的缺,至於這丫鬟的來路,奴婢卻是丁點都沒有查到……”
林姝抬腳朝著外頭走去,淡淡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丫鬟不是翠屏的?”
素琴笑了笑,忙跟了上去,“奴婢的記性倒是不錯,記得好幾年前曾聽人說起過翠屏,說她的左手被開水燙傷了,可方才那翠屏的手上卻是幹幹淨淨,一點疤都沒有落下……”
林姝點點頭,“那你這段時間好生派人盯著翠屏,隻要是狐狸,那就總會露出尾巴來的。”
說著,她歎了口氣,因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已經出現了偏差,隻是她卻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闖。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不僅是落燕園那邊要盯著,就連爹那邊也得盯著,要是有什麽異動就來告訴我。”
就那日二夫人壽宴上長澤郡主的樣子,她總覺得長澤郡主也來勢洶洶。
素琴卻是駭了一跳,“老爺那邊……也要盯著?”這天底下哪有女兒派人盯著父親的道理?
林姝隻苦笑一聲,“我這樣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等著以後你便能明白了。”
素琴點點頭,忙應了下來。
她雖比林姝大上幾歲,可向來將林姝母女的話當成了聖旨似的,哪裏有不聽的道理?
鍾姨娘回去了之後至好生照顧著林有霆,到底沒有將林姝摑她巴掌的事兒告訴林沛,不過就算是她先告訴林沛,也得有機會才是。
如今就算是林有霆病了,可林沛也不過來了落燕園兩回,上一回,還是三天之前的事了。
想及此,鍾姨娘看著躺在床榻上睡得昏昏沉沉,一張小臉通紅的兒子,坐在對麵炕上的她手撐在小案幾上,長歎了一口氣,“……老爺還沒有回來嗎?”
一旁候著的翠屏搖搖頭,低聲道:“姨娘放心,奴婢派人在二門那兒守著,老爺一回來,就忙告訴姨娘了。”
如今已經是亥時初,鍾姨娘很清楚,隻怕林沛今夜又不會回來了。
夜很靜,窗外的知了叫聲叫鍾姨娘覺得心慌,這幾日積攢的不安卻是越來越濃。
都說女人的直覺向來是最準的,她從三個月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林沛如今尚未及而立之年,卻已位居正三品,不管是誰人都覺得日後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林沛又何嚐不知?之前一直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公務上,每每就算是有應酬,哪怕是帶著渾身的酒氣也會來落燕園的,而後,自己更會為他準備好解酒茶和溫聲軟語,接下來便是一夜纏綿。
想著林沛如今回來時身上經常帶著嫋嫋香氣,她隻覺得慌得很。
其實林沛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罷?半年前,她就曾見著林沛拉著她屋裏丫鬟的手問那丫鬟叫什麽名兒,當時她見了,心裏像是有團火在燒似的,可麵上卻裝成個沒事兒似的,還得躲著避著。
等過了兩個月,她便將那丫鬟許配了人家,雖說最後林沛也沒說什麽,可卻是好幾夜都歇在了書房裏……
想到這兒,鍾姨娘隻乏乏閉上眼睛,她從未將連氏當成對手,可暗地裏的那個她連名兒都不知道的女人卻叫她覺得害怕了,“罷了,不必了,老爺定有老爺自己的安排,如今老爺也知道霆哥兒病了,若是回來了,定會來看望霆哥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