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刀子嘴豆腐心
林慧也跟著唏噓起來,“好端端一個少爺,卻成了這個樣子!”
她還記得原先小時候霆哥兒生的是多可愛啊,像個肉團子似的,一見著她就湊上來直喊“三姐姐”,可如今了?一見著她就露出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有時候嘴裏還直掉涎水,渾身上下更是髒兮兮的。
林姝倒是想起養在莊子上的麟哥兒起來了,前幾日她還專程問了麟哥兒如何了,莊子上那邊遞來消息說是麟哥兒如今身子養好了些,小小年紀的哥兒,瘋玩起來那是一點分寸都沒有,整日跟著莊子上的小子們一起上山捉鳥,下河摸魚,跑的多了,吃的多了,身子也就跟著好起來了……說是已經很久沒嚷嚷著身上不舒服了。
林慧卻是撞了撞她的胳膊,低聲道:“霆哥兒到底是五房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做的?”
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人了!
林姝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之前大伯母也曾與母親提及過這件事,說是如今霆哥兒也算是五房唯一的兒子,若是母親這般不管不顧,被外頭的人知曉了定會惹得那些人說三道四的,可如今母親的身子骨好不容易好轉了些,若是真的養了霆哥兒,我害怕母親的身子骨扛不住……母親嫁到信中侯府這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才過上了幾天舒坦的日子。”
從私心來講,她並不願意叫母親養了林有霆,憑什麽鍾姨娘和林沛那樣待她們母女,她們母女偏偏要以德報怨?她們母女可不是觀世音菩薩轉世,而是知冷知熱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想如今憐姐兒也是個不頂用的,還不如要母親派幾個得力的丫鬟婆子去落燕園那邊照看的,總不會讓麟哥兒像如今似的缺衣少食,也免得母親心裏過意不去。”
“就拍憐姐兒那邊不答應了……”林慧忍不住擔心起來,“如今這落燕園中可算是憐姐兒一個人當家做主了,若五嬸嬸安插幾個人進去,她又得不痛快了。”
“她連自己的弟弟都照看不周,還好意思不痛快?更何況她痛快不痛快,三姐姐覺得我放在心上?”林姝不僅沒將林憐放在心上,更是沒有放在眼裏。
林慧笑了笑,眨眼間就已經吃了三個蜜橘了,惹得香穗在一旁繡嫁衣,眼睛一直盯著這邊,手上都已經戳了幾個窟窿來了,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隻說不準她再吃了,若是吃多了可是要上火的。
林慧隻得怏怏命香穗將這些蜜橘收起來,要不然她一瞧見就想吃了。
到了最後林慧更是一拍自己的腦門,哎呀了一聲,“……我是說像是忘記了什麽事兒似的,這才想起來,,張願清八月十八嫁到三皇子府去,她寫信邀了咱們一起去三皇子府做客,到時候咱們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林姝倒是有些不想去,“張願清隻寫信給了你,並沒有寫信邀請我,我還是不去了罷!”
別人並未誠心邀請自個兒,還巴巴幹過去,算什麽?
“咱們一起去就是了,那一天還是你的生辰了,咱們正好一起去瞧瞧三皇子府,還沒去過了!”說著說著,林慧更是將聲音壓低了些,“張願清這一次隻邀請了咱們和二姐姐,二姐姐素來想嫁到皇家裏頭去,可二嬸嬸怕她又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來,隻壓著她不叫她去了……正好咱們倆兒去了三皇子府之後出去溜達溜達,權當做我陪你過生辰了。”
林姝卻是苦笑不得,“到底是我陪你還是你陪我了?”
她還是有些不願意過去,一則是因為張願清這個人心思太多了,二來是張願清八月十八和王蔓菁一起嫁到三皇子府的,這三皇子妃雖出身微寒,可也是皇上親自從世家中選出來的姑娘,那皇子正妃的身份是明明白白擺在這兒的,世家姑娘誰敢去湊這個熱鬧?
也就張願清看著林慧性子單純,這才給林慧下帖子,要林慧去給她壯壯顏麵的……
可林慧卻是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能出門的機會,如今纏了林姝好久,總算是惹得林姝點了點頭,“那到時候我就陪著你一起去罷。”權當做是陪著林慧出去散了心的。
按理說這三皇子納側妃本是不該大肆宴客的,可三皇子這兩個側妃身份實在是不一般,一個是閣老之嫡孫女,一個是王太後身邊的紅人兒,若真的冷冷清清將這兩人納進三皇子府,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林憐曉得張願清沒邀請她之後,倒是一點都不吃驚,這嫡女有嫡女的圈子,庶女有庶女的圈子,不是一路人壓根就湊不到一塊去。
可她到底還是覺得心裏頭難受,捏著帕子背著眾人狠狠哭了一場,“……憑什麽,憑什麽林姝名聲都已經壞成那樣子了,這張願清還邀請她去三皇子府做客?同是林家的女兒,憑什麽這差別就那樣大?”
她是難受極了。
眾人隻以為她還不曉得鍾姨娘已經沒了的消息,可卻不知道那日鍾姨娘死之前還偷偷派了莊子上的一個農婦過來捎了話,隻說要她好好照顧霆哥兒,不要自作聰明,要安安分分的,依照著五夫人那性子,以後定不會虧待她的。
當時她聽了那婆子說話的時候,眼淚就簌簌掉了下來,憑什麽?憑什麽她就要安安分分的?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庶出女嗎?
若自己真的安安分分的,連氏又能給自己找一門什麽好親事?連氏給自己親生女兒找的親事都上不得台麵,給她找的親事隻怕更是草草了事了……她狠狠哭過了一場之後,想著以後真的隻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說著容易,可做起來卻是比登天還難!
一旁候著的雁文卻是手足無措起來,“姑娘,您,您莫要難過了……”
她是個老實本分且嘴巴笨的,當初鍾姨娘知道林憐不是個安分守己的,特地尋了個老實本分的丫鬟給林憐了。
可如今林憐本就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如今更是一股腦將案幾上的茶蠱都掀在了地下,“給我滾出去!”
若她身邊有個聰慧的丫頭,也可以幫她出出主意了。
雁文還真的是老實,猶猶豫豫出去的時候也還沒忘記在心裏盤算這些東西都是從五夫人的庫房中拿出來的,那都是上了冊子的,五姑娘損壞了一件,那可都是要照價賠銀子的……五姑娘平日裏的那些銀子都花在了胭脂水粉上,哪裏還有多餘的銀子啊?
林憐卻是忍不住盤算起來,姨娘已經去了,就算是她再怎麽傷心難過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是該抓緊那個人才是……這林倩是世子夫人,林慧是伯夫人,自己也不能比她們差才是,等著到時候自己成了成安侯世子夫人,到時候就狠狠將林姝等人踩在腳底下。
她倒是個聰明的,隻可惜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段時間借著邵熙的死給邵聖平送去了好幾封信,話裏話外都提出那日見著有可疑之人,要成安侯府徹查這件事,想要自己給邵聖平留下個心地善良的好印象……
當她收到了邵聖平的回信之後,特別是看到最後邵聖平與她說要她節哀的時候,歡喜的像是什麽似的,總覺得這成安侯府世子爺這是在關心她了。
殊不知像邵聖平那般心狠之人,這做的不過是麵子上的功夫活罷了……
如今信中侯府上下都亂成了一團,誰都沒功夫去管林憐每日遞出去了幾封信,林姝也沒這個閑情逸致去管她。
饒是這段時間魏媽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可這一日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太夫人的陪嫁媽媽,又是玲瓏閣的管事媽媽,站在院子裏指桑罵槐起來,話裏話裏的意思都是她才是玲瓏閣的老大。
就是在書房裏寫字兒的林姝也聽到了動靜,忍不住將素琴給叫了進來,“外頭又怎麽了?”
素琴歎了口氣,“魏媽媽又在惹事兒了,奴婢想著這些日子天氣燥了,姑娘昨兒夜裏咳嗽了幾聲,便吩咐小廚房給姑娘燉一蠱川貝梨子水,可魏媽媽一進小廚房發現您中午的菜單子上壓根沒這一道川貝梨子水,還以為是哪個婆子又給自己謀私了,當即便不管不顧訓斥著那廚房中的婆子起來。”
“原先太夫人身子骨康健的時候,那一個個婆子就像被魏媽媽訓斥的像是什麽似的,如今太夫人病的連話都說不了,那些婆子哪裏還會怕魏媽媽?當即便有人和魏媽媽吵嚷起來了,這還沒說幾句話,外頭就已經鬧成了那個樣子……”
林姝手中的狼毫筆連頓都沒有頓一下的,淡淡吩咐道:“你直接將魏媽媽送回青鬆院去罷。”
“這……這如何使得?”素琴是個麵麵俱到的,可心思多卻也有壞處的,總是怕有些事情鬧出來汙了自家姑娘的名聲,“如今太夫人前腳剛病了,您後腳就將魏媽媽送回去了,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隻怕會說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