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提醒了一二
按理說如今陸銘的年紀也不小了,不少人家像她這個年紀的哥兒都可以開始說親事了,這叔嫂之間也該是避忌一二的。
原先林姝也是這樣做的,可如今,她倒是想要看看陸銘是何等反應!
陸銘很快就進來了。
陸銘與陸靖然生的並不像,陸靖然生的像老寧國公多一些,可陸銘生的則像是小章氏多一些,可也不得不承認,陸銘是個清俊的哥兒。
他隻朝著老祖宗作揖,道:“自從我得知祖母病重的消息,便與先生告假,慌忙從白馬書院趕回來了,不能在祖母身邊盡孝,實在是我的不孝……”
態度看似陳懇,卻是透著幾分漠然。
他隻站在老祖宗床前一丈遠的距離,便是老祖宗朝著他微微伸手,他也像是沒看到似的。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為老祖宗求來佛珠手串了?
林姝不動聲色打量著陸銘。
老祖宗見著陸銘壓根沒有靠近的意思,嘴角的笑意便淡了幾分,隻道:“我怎麽會怪你?打從入夏以來,我這身子骨便不好了,難不成你還能日日守在榮壽堂不成?更何況這寧國公府內還有你爹,你娘,你嫂子他們了,再不濟還能請宮裏頭的太醫過來,你一個小孩子,能幫得上什麽忙?”
“你啊,就莫要惦記我,好生在白馬書院念書,早些出人頭地,叫旁人都看看,咱們寧國公府的兒郎可不隻是會打仗,還能讀書了!”
“是。”陸銘應了一聲,可心頭卻是不怎麽痛快。
從小到大他來榮壽堂給祖母請安,祖母同他說的總是自己那個庶出哥哥,在他看來,他本該是寧國公府的嫡長子,因為陸靖然的存在,他卻不能占了那一個“長”字,他怎麽會喜歡陸靖然?
更何況原本那個紈絝玩意兒如今更是成了二品的將軍,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成了瑞王的左膀右臂。
便是他在白馬書院讀書,那些十多歲的哥兒以後走的是文臣的路子,但卻是有滿腔熱血,對那些將軍將士們更是極為敬重,一個個談論起陸靖然是眉飛色舞,恨不得就要將陸靖然誇成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大英雄了。
他聽到這話,自然是要出來反駁一二,恨不得將他知道所有陸靖然的醜事都抖了出來。
隻是,壓根沒人相信。
甚至還有人說他這是在嫉妒他的陸將軍了!
嫉妒陸將軍?嗬,他乃是寧國公府的世子爺,為什麽要去嫉妒一個庶出子?因為這事兒,他甚至還受到了眾人私底下的非議……是以,如今他一聽老祖宗說起陸靖然來,就覺得渾身難受。
可老祖宗壓根就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隻想著大房隻有他們兄弟兩人,這兄弟兩人的關係素來不親厚,如今隻一個勁兒念叨著陸靖然來,來來回回隻說陸靖然又打了勝仗,直說陸靖然快要回來了……
是啊,她不和陸銘說陸靖然,還能說什麽?白馬書院裏頭的事兒她是半點都不知道,陸銘交好的夥伴兒也從未告訴過她,她也不知道……難不成還能對著陸銘說起他那個不成器的母親嗎?
陸銘隻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林姝見狀,也跟了出去,叫住了他,“銘哥兒暫且等一等!”
原本滿臉不耐煩的陸銘聽到林姝的聲音,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斯文的笑容了,“嫂嫂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兒嗎?”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林姝嘴角含笑,疾步走了上去,隻道:“我想著你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恰好我也要回榕園,剛好能和你走一段路了。”
因為上一世的事情,之前她對陸銘一直很是避忌。
陸銘也覺得奇怪,但麵上不顯,隻道:“自然不是,嫂嫂最近身體可還好?”
林姝點頭道:“我身子一向是都不錯的。”
“話雖如此,可最近天氣涼了,嫂嫂還是多注意身體才是!”陸銘笑著說了這麽一句。
他們倆兒素來沒什麽來往,如今這般硬生生湊到一起去,還真是找不出什麽話來了。
眼瞅著快要到下一個分岔路口了,陸銘要從這個路口子去正院了,林姝這才道:“小的時候我與我母親不得祖母和父親的疼愛,我時常覺得不公平,隻想著我明明是嫡出,怎麽及不上我五妹妹在他們跟前得臉?那個時候因為這件事時常吃不下睡不著,甚至還發脾氣摔東西了……等著後來長大了,這才明白其實有些東西真的不必太過於計較,就連我母親都時常教導我,若一心盯著這些事兒,整個人都會拘泥於此,整日想的也是這些糟心事兒,這又是何必了?”
這話已經說的是十分隱晦了。
她不知道陸銘為何要朝著老祖宗下手,背後有沒有小章氏的提點,可她知道一點,老祖宗是真心實意疼愛陸銘的。
陸銘道:“我也曾聽說嫂嫂家中的事,說事當初您的父親是因為銀子才娶了您的母親,難道您的母親就沒有恨過您父親?難道您就沒有恨過您的父親嗎?”這該有多深的仇恨,當父親的會將親生女兒從族譜中除名啊!
“恨?恨有什麽用?難不成我恨他了,他就能過得不好?難道我恨他,我就能過得好了嗎?其實說一點不恨,那是假的,可後來才發現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恨一個人來的更重要,既然我恨他,那就要努把力,讓自己過得更加好才是,這樣便是他見了,也會覺得心中不痛快!”林姝笑看了陸銘一眼,含笑道:“你說了?”
陸銘嘴角也帶著笑意,輕聲道:“可我覺得您和您母親太過於仁慈了些,這世上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在我看來,若是旁人對你不好,也得加倍奉還才是……”
說著,他更是停住腳步,隻道:“好了,嫂嫂,我要去正院陪著母親一起用午飯了。”
話畢,他更是頭也不回就走了。
櫻桃站在她身後,嘀咕道:“太太,您說他這是什麽意思?一報還一報的道理我懂,可加倍奉還又是個什麽意思,是不水這株連九族的意思?”
林姝搖搖頭,壓根就無心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應該也算是這個意思罷!”
他到底想怎麽報複老祖宗?難道就因為老祖宗小時候疼陸靖然比他多,所以他就想要要了老祖宗的性命?還是他見不得自己母親受苦……
櫻桃卻是撇嘴道:“我可是不喜歡這位世子爺……”
“你為何這樣說?”同樣站在林姝身後的芸豆低聲問了這麽一句,其實她也不喜歡陸銘了,“你知不知道,咱們在外頭可是不能胡言亂語的,若是這話叫人聽到了,旁人隻會以為是太太不喜歡世子爺了……以後這樣的話,你可莫要胡亂說了。”
末了,她想了想,隻覺得這樣做對櫻桃來說有些難,隻添了一句,“起碼在外麵不要這樣亂說了。”
櫻桃點點頭,這才道:“我……我也說不上來,之前在揚州的時候曾聽人說起來過,直說一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能夠從他的眉眼中看出來,我看著那世子爺的麵相就不像是個好人!方才世子爺說話的時候這目光凶狠,雖說世子爺長得好,可……”
她還真的是說不上來。
芸豆也跟著點了點頭,飛快說了一句,“我也是這般覺得的,便是我沒見到世子爺幾次,可也覺得世子爺不像是好人,你看老祖宗都病了這麽長時間了,世子爺又回來過幾次?一口一個孫兒不孝,世子爺要真的是孝順,怎麽會沒時間回來,難不成這白馬書院的先生還會不放人……”
她像是忘了方才提點過櫻桃,要櫻桃莫要亂說話,可這會子說起話來卻是將方才自己的話忘得一幹二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偷偷議論起來了。
林姝壓根就沒心思去聽她們倆兒到底說了些什麽,隻想著陸銘方才的話,陸銘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狠毒了……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該提點的她也已經提點了,若是陸銘再生出什麽心思來,她第一個不答應。
可她不知道小章氏會不會知道這件事,若有小章氏的相助,誰知道以後陸銘會不會承認這件事?
不成,她得想個法子將那佛珠手串拿到手,若是老祖宗見著自己的身子骨稍微好些了,又念及著陸銘的孝心,將那手串給戴到手上了怎麽辦?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一直不是那般不知道分寸的人,若是旁的東西,她還能討要,可這佛珠手串乃是陸銘的一片孝心啊……若是她開口了,老祖宗定是會察覺到什麽的。
老祖宗如今身子骨還是不好,她不想讓老祖宗知道這件事。
但思來想去,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如此昏昏沉沉想了一夜,等著第二天她去榮壽堂給老祖宗請安的時候,恰逢孫院判剛剛離開,她隻問向白媽媽,“……這次孫院判怎麽說?”
若真的是那佛珠手串有問題,老祖宗的身子骨定會有所好轉的。
頓時,她心裏是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