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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巧進言四兩撥千斤 見袍澤子騰表心跡(叄)

  且說馮紫英奉玉佩,又王子騰將那玉佩重又拿起遞還給他,才道:「勞煩世侄替我回了王爺,老夫定然仔細思量,匹夫一人,安可妄動根基?王爺不必在意。」馮紫英小心收了玉佩,便又向著王子騰行禮,口中道:「小侄必然謹遵世伯吩咐,請世伯放心就是。」


  馮紫英完了事,便告辭出來,直奔了西城青柳巷,在一處三進的宅子處停了下來。那看門的人是認得他的,忙忙掛了笑迎上來道:「馮爺來了,爺正在後面等著呢。」


  馮紫英將那韁繩扔給小廝,自己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便見一個小廝正在月洞門口候著,見了他便笑道:「馮爺來得好巧,爺剛說讓我來候著些,果然您就來了。」馮紫英是常見他的,便也笑道:「爺早來一步,也省得拘了你呢。你家爺呢?」那小廝一面引路,一面道:「剛和小公子到後面書房去了,只說爺來了,也教請進去呢。」馮紫英便不說話,跟著那小廝一路到了書房,待等到得了通傳,方掀了帘子進去,向著屋中兩人請安。


  屋中正坐著的一位,赫然便是北靜王,而旁邊立著的一位,不過十四五歲,生得眉目清俊,頭戴著赤金纏絲鑲珠小冠,身著大紅錯金箭袖,倒有幾分英氣。此時馮紫英請安方畢,他便笑道:「勞煩馮大哥又跑一趟呢。」


  馮紫英忙道:「郡王身份尊貴,臣不敢當大哥之稱,郡王稱臣名諱便是。況為著王爺吩咐,臣萬死不辭。」原來這少年便是當日壞了事的義忠親王千歲的小兒子,壞事之時被一個忠心家僕拚死護了才保住性命。後來老聖人時時記掛去了的義忠親王,才打聽得了他的消息。聖人為著面上好看,便封了他為和郡王,又建了和郡王府,如今也是等閑不出府門的。


  北靜王一笑道:「紫英莫慌,他小人兒家的,喊你一聲大哥,也是親近的意思。你去王家,王子騰可有何說?」馮紫英先從懷裡取了那玉佩出來,交由小廝遞了上去,方將王子騰所說的話一一轉告,最後方道:「臣瞧著,王大人似是胸有成竹的。」


  北靜王笑道:「你哪裡能瞧得出他來?父王在時曾說起過他,最是個心有城府的,不然如何能搏到今日富貴?恐怕誰人去瞧,都只能看見他胸有成竹罷。」


  一旁和郡王很是好奇,便道:「王叔,這王子騰對我們真有如此重要不成?還要王叔紆尊降貴親自尋他。」北靜王對他極有耐心,笑著道:「明景,如今我們正是用人的時候,便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得的,況這王子騰,原有這讓人費心的本事。你將來是要成大事的,莫要拘謹小節。」


  和郡王似懂非懂,只口裡應著。馮紫英見這情形,想著他們叔侄許是有話要說,便要辭去。北靜王道:「你去罷,只有一件事囑咐你。我日前見過那賈寶玉,果然有生來帶著的玉,瞧著倒是好精細樣子。且不必管它真假,你這些日子,倒多費些功夫,用心傳揚傳揚那玉的奇異之處。」馮紫英一時不明,然也不敢多問,隨口應下,只等著自回了家細想去罷。


  這裡馮紫英忙著覆命,那邊王子騰送走了他,倒是自己愣怔怔的在書房坐了半日,正天人交戰之時,卻又得了消息,只說韓家小公子被聖人宣去金殿自陳,又聽說他如何如何好伶俐口齒,連聖人都贊,不免心中嘀咕起來。


  但凡思謀長遠之人,都有些疑心過重的。王子騰原就是此中翹楚,此時聽見這些話,倒忽地想起之前韓承澤來拜訪的那一次來,拉拉雜雜說了那一通的話,現今再想起來,竟好似專門為了告誡他來的。當今聖人雖說做了龍椅,但老聖人春秋仍盛,自然不會全交了出去。再看馮家的禮單,越想越覺得韓承澤必是話中有話,便將那話一句句濾出來前思後想,才遞了帖子到韓府,預備憑著與韓奇那一年的交情,求個明白指點來。


  次日登門,兩人一見,王子騰先就撫著鬍鬚笑道:「思遠生了個好兒子啊,小小年紀便有膽量金殿自陳,且有理有據,讓御史台那一班嘴刁的酸人都說不得話,老夫實在是眼紅得緊了。」韓奇也回之一笑:「大人過譽,他不過調皮膽大罷了,實在當不得誇。」


  王子騰便道:「若然只是調皮膽大,如何能說出這樣話來。」說著便起身,向著韓奇鄭重一禮,韓奇忙起身還禮,嘴裡便道:「大人這是作甚?」王子騰收了禮,才道:「思遠與我,當日情分不比往常。這些時日回京來,也多得你提點,前日小侄兒到我府上,正是好生勸了我的,奈何我人老了,竟一時沒得明白。如今還求思遠,與我多說一些。」


  韓奇初時詫異,繼而便明白應是當日韓承澤與他說了什麼,昨日金殿自陳便如一根引線,倒把王子騰炸的懵了。沉吟片刻,才道:「大人實在看重我了,我又何德何能,倒能指點大人呢。小兒頑劣,胡說些什麼,還請大人見諒,我必然好生教訓了他。」


  王子騰見韓奇輕飄飄推回話來,嘆道:「果然士別三日,思遠已非吳下阿蒙。想當年,思遠一腔熱血,全不似今日謹慎小心。聖人體恤下臣,為人臣者,自當為聖人盡忠,思遠放心,我來你府上,只是怕著盡忠無門罷了。」


  這一番話,已然說得極明白了。韓奇便道:「大人是有能為的。我自想著,聖人有了大人這樣賢臣良將,必然歡喜的。」王子騰大喜過望,忙又起身謝道:「思遠恩重,老夫在這裡先謝過了。」韓奇忙又回禮,嘴裡只說不敢當。


  好生送走了安下心來的王子騰,不過兩柱香的功夫,韓奇倒如打了一場仗般,身上已然汗涔涔了。待得回到書房,迎面見忠順親王坐在他素日坐得椅子上,自端著茶,看著他似笑非笑,口裡道:「你也太沒用些,不過是應付個逃兵罷了,也值當這樣慎重,我都瞧出你心裡那慌張樣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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