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緣盡於此
第319章 緣盡於此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緩。
像是飄在空中的棉絮一樣，風一吹，下一瞬，彷彿就會消失不見了。
夏星辰握了握她的手，想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可是，握到的只是一片冰涼，還有她的顫抖。
做手術要到下午。
夏星辰拉著池未央先出醫院吃午飯。午餐她也沒有吃多少，心事重重的。
一頓飯，隨便吃了吃，兩個人便又重新回了醫院。白夜擎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怎麼沒來上班？」
夏星辰回頭看了眼未央，嘆了口氣，「我陪未央來醫院了。」
「她身體不好？」白夜擎問，「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到醫院，讓院長安排一下？」
「不用了。」夏星辰聲音低了些，「一會兒傅醫生可能會過來。」
「有什麼事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她沒有過去，只是遠遠的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看著他們。
池未央沒有抬頭，光聽腳步聲，就知道他來了。她的目光低低的垂在地上，一雙男式皮鞋落入她眼裡，她睫毛抖動了下，眼眶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終究……
「我只是這兒疼……」傅逸塵捏緊拳頭，捶了捶胸口。那兒，疼得像是破了個洞。
池未央輕輕一笑，那笑容，卻比哭還要讓人難受。
傅逸塵突然把她牢牢抱住，抱得很緊很緊。可是，抱得越緊，心臟的位置，卻越疼。
他一字一頓的道：「你應該很清楚，第一胎拿掉，很傷身體。」
「我知道……我知道你長大了……」她長大了，遲早要屬於另外一個男人。這個女人，他愛不了！那麼多年前，他就知道，這輩子，他註定不能愛的！
只是，總是不甘願……
每一下，都很輕，很輕……
…………
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可是，一開口，嗓音卻啞了。
「別問了，孩子的爸爸傅醫生連見都沒見過呢！」
良久，兩個人都無話。
「還是那天和你相親，送你回家的那個男人？」他再次問。越咬越重，像是夾雜著怒火，又似壓抑著極大的痛楚。
傅逸塵在她身邊坐下，雙手交叉，在臉上摸了一把。像是穩定了情緒，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可是，每一下，都讓她心如刀割。
真是懲罰吧！他那晚失控，她也剛好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這個孩子，他希望她生下來么？不！私心裡，他不希望！一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做過那種事，現在懷著其他男人的孩子，他胸口憋著一股妒火，隨時能焚燒了他。
字字如針，刺在傅逸塵心尖上。
傅逸塵薄唇抿緊，沒有出聲。下一瞬。突然站起身，一拳，狠狠的砸在白色的牆壁上。手關節，立刻一片血紅。白色牆壁上，也殘留著他的血。
「他知道么？他知道你懷孕了么？」這個時間點，長廊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三個。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已經打算把孩子拿掉了。」池未央不允許自己掉眼淚。揚了揚下頷，將那絲苦澀順著淚腺又噎回去。她只空茫的望著他，「傅醫生既然來了，就念在我們曾經是好朋友的份上，幫我安排一下吧。我想早點把孩子拿掉。」
「你不用心疼我，也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何況，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池未央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卻是不敢抬目去看一眼對面的男人，只是盯著他血肉模糊的手。
池未央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池未央一顆淚就從眼眶滑落。
她依舊默然。
像是受不住這樣的疼，他鬆開了她。忽然，踉蹌的轉身離去。
她沒出聲。
那就好似在擦著兩個人留在彼此心裡的記憶那般……
那樣輕鬆自若的語氣。
那兒，一如她此刻的心……
有些駭人。
池未央歪頭看著她，始終在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幫我安排吧。孩子是我的，又不是你的……只有我才有資格決定TA的去留。」
就在這會兒，匆忙的腳步聲乍然響起。夏星辰下意識回頭，就見傅逸塵已經過來了。她每次看到他，都是淡定從容的樣子，而這次，顯然是有些失態。步伐凌亂，神色匆忙。
夏星辰和白夜擎說了一聲，便把電話掛了。
好朋友……
他那麼愛她啊，愛到如今已經不敢靠近她。可是，也不甘願她讓別的男人糟蹋到來醫院墮胎！
「孩子……誰的？」
傅醫生……
把他受傷的手，拿過去，抽了紙巾幫他擦著手背上的血和牆粉。
「……是上次約你看電影的那個男人？」傅逸塵開口，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唇在發抖。他剋制不住那份嫉妒的心。
這個，在他的意識里，屬於別的男人的孩子，他希望自己生下來么？
她很想聽他的回答。
夏星辰聽著他的話，覺得很暖心，在這邊點頭，「好，我知道的。」
傅逸塵雙手緊握成拳，骨關節都綳得發了白。
他沒辦法碰別的女人，唯有一次失控，是在上個月——醉得不輕的時候，有一個和她那麼相似的身影突然出現……
他緩緩轉過身，雙目沉痛的看著她。那眼神，看得她差點哭出來。但是，低下頭去，強忍著。
池未央僵坐在那，臉色白得可怕。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靈魂，只剩下一個驅殼一樣。
到今天，一切，就都要成為永遠封塵，再不會被彼此想起的過去了……
那時的他，看到的明明就是她，可是，翌日醒來，才發現一切不過都是幻覺……
早就被他搗碎得血肉模糊，再努力都拼湊不齊了……
傅逸塵快壓抑不住的聲音，在安靜的氛圍下，顯得特別清晰。連顫抖也聽得甚是分明。他是成天在醫院裡轉的人，知道醫院是該保持安靜的場所，可是，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
沒有回頭。
一次也沒有……
可是，離開的腳步，卻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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