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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回來的理由

  隨著容爵的話聲落,簡單的眼淚也滾落而下,心酸以及說不出的種種情緒,她聽到他說記起了自己,曾以為她不再介懷那什麼記憶不記憶,只要他一如既往的愛她就好,可是在聽到他說想起一切的時候,心裡泛出的難以解釋的情潮卻清晰地在向她證明,她介意的。 

  她介意那段屬於他們滿滿回憶的一年,被他遺忘了;她介意那些從相識到相愛的證據,都被深深埋葬;她介意這後來的一年,他逍遙度日冷漠對她;她介意付出得不到回報,成為柏城夜燈下的都市夜歸人;她介意.……很多很多,女人的心本就很細,那點點滴滴都是她滿滿的愛,又怎會大方聲稱不介意呢?不過是她違心的話而已。 

  因為就算他依然愛她如故,他們的愛情也不再完整。如果沒有那一年的風風雨雨,她不會愛上這個男人,甚至都不會認識他。在心底最深處,那不止是一段逝去的記憶,而是她與他相愛的痕迹。 

  她活過這麼多年,從來都相信愛是等量的,付出多少就該有多少回報,為愛犧牲是傻子會做的事,可是在愛情的國度里,她甘願做那個傻子。 

  因為,世界上那麼多的城鎮,城鎮中那麼多的酒店,可他,偏偏走進了她的。 

  事情回到三天前。 

  當簡單把媽媽的死訊告訴原慧,並把骨灰盒子放到桌上時,看著風燭殘年的老人沉浸於巨大的悲慟之中,因為同系一脈,因為被念懷的那個人是媽媽,她也感同身受。 

  等到情緒回復后,原慧的臉上變回了原來的冷漠,簡單遲疑了下還是開了口:「原老太太,既然白家蠱已經覆滅,而我也沒有死在白家,安旻鋒身上的懲罰是不是可以收回了?而彤彤也可以放她離開了吧。」 

  一切諸因都來自於原白兩家恩怨,現在白家不會再對原家有威脅,那麼安家也就不用再做什麼守護者,安旻鋒也無所謂罪孽不罪孽了。這個男人或許自私,或許急功近利,或許不是個好人,但他卻是真心實意的愛著顧彤彤。 

  哪知原慧卻沉喝出聲:「你叫我什麼?」 

  簡單無言。一聲響亮的拐杖駐地聲起后,原慧冷冷道:「小欣喚我阿媽,你是她女兒,怎麼也該喚我一聲阿婆才是!哼,跑到外面跟個野男人,把本都給忘了,竟教出你這幅有娘生沒爹養的樣子嗎?」 

  「你住口!」簡單怒喝,臉拉了下來,若是罵她也就罷了,尊她年老不會與之計較,可是罵她媽媽和父親就是不行!「尊你一聲原老太太,是因為你是我媽媽的母親,但不代表你可以這樣侮辱她。你可知道,你口中這個跟了野男人跑的是你女兒,她如今已經死了,只剩了這些骨灰,還這樣說她你於心何忍?」 

  在看到原慧眼神一縮后,她又繼續沉聲道:「而且,我清清楚楚告訴你,我爸爸不是什麼野男人,他是個堂堂正正的好男人,他愛媽媽如昔。你以為他們之間的悲劇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原家,是因為媽媽姓原!因為有這原家血,在懷上我的時候,她不得不離開深愛自己的男人,不得不四處飄蕩,可是她為什麼寧可在外孤苦伶仃,也不願回來?你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嗎?我『敬愛』的阿婆?」 

  原慧陰鶩的眼中滿是風霜,幹了淚痕的雙頰開始抽搐,她不停的把拐杖點地敲出聲音,喉嚨口憋出嘶啞的吼聲:「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一遍遍重複著三個字,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女兒寧可死在外面,也都不願回家,她更不願相信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是她一生所信仰的原家。 

  簡單憐憫的看著老人歇斯底里的掙扎,卻無能為力。原家這道坎,根深蒂固長在原慧的腦子裡了,她若想不破那麼誰也幫不了她。原家與白家,其實從根本意義上來說,真的很像。白家以蠱自傲,而原家卻以心術為長,自認為高人一等,別人就該圍著他們轉。 

  可是當卸下這層外衣后,無論是白家還是原家,不過都是普通人。 

  忽然簡單單手一勾,把骨灰盒子舉在了頭頂,原慧震驚急問:「你幹什麼?」 

  「放過安旻鋒與顧彤彤!否則我就將這骨灰盒砸在地上!」 

  原慧驚怒交加,氣得渾身顫抖:「混賬,你個逆女,居然拿你媽媽的骨灰來要挾我?」 

  簡單卻沖她冷冷諷笑,「人已死,魂已滅,骨灰不過是徒留給活著的人念想而已。我把它帶回來,是讓媽媽歸鄉,現在她已經回來了,那麼就算此刻盡灑腳下又如何?不過是回了她最最思念的母親的懷抱而已。」 

  「你說什麼?」原慧怔忡著問,「她也曾想我?」 

  「想,身體髮膚都來自於你,怎會不想?她常常望著沉暗的月亮獨站一夜,不是在想你又是想誰?誰想有家歸不得?誰又想與親人遠離?阿婆,媽媽想你,就如我想媽媽一般,因為我們都姓原,因為我們留著原家血。」 

  並非聲情並茂的演講,而是發自肺腑的聲音,她之所以明知原家寨是深淵,也要帶著媽媽的骨灰回來,不是她自持身手矯健,也不是她有了蠱王的融合心術能力倍增,只因為她沒有辦法抹去自己姓原的事實,而這兒還有一個失去了女兒的阿婆在。 

  理由不外乎如此而已。 

  高舉的手很酸,但她卻沒有放下來,因為這個阿婆比她以為的還要頑固,若不下狠葯,就只能被她牽著鼻子走。也等於是下個賭,賭誰的心夠狠,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就是阿婆真的不肯鬆口,這骨灰盒子也是砸不下來的。 

  她怎可能那麼對媽媽呢?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此路行不通,就另想辦法。 

  原慧瞪著面前無畏的女孩良久,終於放緩了聲音:「你先把骨灰盒放下來。」簡單並沒再堅持,依言把骨灰盒抱在了懷中,張弛有度,逼得太緊反而不好,灼灼目光放在她臉上,靜等下文。 

  「安家小子我可以放了,但顧彤彤卻不能放,她身上留了我們原家的血,就該呆在原家寨里,除非……」 

  簡單挑起眉,順著她的話故意問:「除非什麼?」 

  「除非你留下,繼承我原家族脈,寨中由你作為當家人後,自然他們的去留就任你調配了。」原慧說得理所當然,而簡單卻也毫無異色,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她只略一躊躇后道:「先收回安旻鋒身上巫術吧,他做活死人已經太久了。」 

  原慧見她無異議,眼中浮出了暖色,面上也不再如當初那般冷凝,「先把你母親的骨灰盒放下吧,總不至於時時抱在手上吧。」簡單低頭看了眼黑漆的盒子,略一沉吟就把盒子再放回了桌上,幾乎手一收回,原慧就立即把那盒子給奪了過去,顫抖著手摸了又摸后,才小心翼翼回身走入了內室,等再出來時,手上已經是空的,顯是被她藏起來了。 

  見此情形,簡單心內泛出酸澀,有些後悔剛才的舉動,竟然讓原慧如此戰戰噤噤。那些埋藏在冷漠背後的,不過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思濡之情,而此刻,唯剩下憾恨而已。 

  「跟我來吧。」原慧拄著拐杖走在了前面,每一步都走得蒼勁有力,可是卻遮掩不去無盡滄桑。簡單無聲跟在後面,門打開時,顧彤彤愣愣地站在門后,連藏一下身都不曾,眼中蓄著滿眶的淚,她哽咽著開口:「單子.……」 

  原慧揚高聲音:「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帶路?」 

  顧彤彤渾身一震,即使剛在門前已經聽到了她們談話,仍然難以置信頑固不化又森然恐怖的原慧被單子給說服了。下一秒,不敢有任何遲疑,急急往左側的那扇門奔去。 

  門一被推開,簡單看清了屋內情景,立即就知道這正是她夢境中出現的地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內屋裡的床上就躺著消瘦到不成形的安旻鋒。可是夢境中的場景到底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如果說曾還對安旻鋒的自私冷血以及不擇手段有過怨憤的話,那麼此刻她是徹底放下了。 

  形消見骨不足以形容此時的他,若不是看到那胸口還有輕微起伏,真以為躺在那裡的是一具屍體。如此活著,是要比死還難過吧,轉眼去看顧彤彤,難怪她的身上是透不過氣來的死寂與悲哀。若換成是她,看到容爵被糟蹋成如此,那麼就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會發瘋的! 

  原慧走到床邊,在解開巫術前她又回過頭來對簡單道:「別忘了你的承諾。」然後才手掌貼在安旻鋒的眉心,口中喃喃念著咒語。原本簡單還真不信有什麼巫蠱之術,可是在經歷了蠱王事件后,她也就不再這麼武斷了,既然有蠱術,那麼有巫術也不足為奇。 

  大致明白阿婆學這巫術的原因,定也是為了與白家蠱抗爭,雖然巫蠱常放在一起被論為邪術,可到底是巫術厲害還是蠱術厲害,誰也不知。說到底,原家在弱勢之下,研習巫術,為的不過是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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