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暴風雨前的溫情
阿列就站在聶雲楓身旁,自然看到了男人挑釁的眼神,不由臉露譏笑,故意伸手探進懷裡。聶雲楓注意到那男人眼眯起,以為阿列要摸槍,神色變了下,雙目射出厲棱。
誰知阿列卻悠哉著摸出了一盒煙,扔了一支過來,點燃后吞雲吐霧,嘴角掛著邪肆的笑。聶雲楓不由差點失笑出聲,那個男人明顯一股子鬱悶糾結心頭,眉峰更是皺到打結。阿列有時候就是這般,會出人意料的陰對方一把,但槍口永遠對準的是敵人,而不會是兄弟。
聶雲楓點燃了自己的煙,他現在對尼古丁是越來越迷戀,味兒越辣就越喜歡,有點像自我折磨,但折磨久了,慢慢也就習慣了,反倒覺得刺激、暢快。卻也因此嗓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清冽,多了沉色,被女人們稱之為磁性的音色。
邊抽煙邊看著陸城那邊,他與金彥君走進了木屋,門並沒有關,兩人坐下后密談著交易內容。之所以不關門,意在讓外面兩方人馬都能一目了然裡面的情形,免得誰在背地裡動手腳。而像他們這群人,哪怕是近身的兄弟,也都站在能夠視聽範圍之外,所以裡面交易的內容是都聽不見的。
聶雲楓覺得今天的空氣特別沉悶,他想或許今天就會有個定論,但無論如何,他也絕不容許金彥君帶來的人把子彈打進陸城身體。所以,他盯牢了那個最危險的男人。
沒過多久,陸城和金彥君就從木屋內走出,神色雖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眉眼間都帶著笑意,顯然協談成功,而上午的商談也暫告一個段落。
人數眾多,大家也就不折回會所那邊了,就在這木屋附近的農家樂里,讓農民給弄了一桌的菜,坐在一起吃飯。期間陸城接到梁晚的電話,溫言寬慰了幾句。等掛電話后,金彥君似笑非笑地問:「怎麼,女人查你行蹤呢?」眼中含著蔑視的笑意,他們緬甸人,男人在外女人從不敢多說一句話,哪裡會有這種查行電話呢。
阿列一聽就覺來氣,冷哼了一聲想發作,被陸城瞪眼過去,沒有出聲。
陸城笑著搖頭,夾了菜到碗里,邊吃邊說:「也沒什麼,女人嘛,時間長了就總吵著要孩子,想讓我陪她去醫院。」距離上次阿豹的事已經大半年,而那事件過後,他對安全措施更加重視,自認即使坦言梁晚懷孕這事,也沒人能動心思到她身上。
金彥君一聽,恍然大悟,明了他的話中含義,直言恭喜。
說實話,像他們這種人,有女人可以,但最忌諱有孩子。女人如衣服,被仇家給逮著了,是她命不好,男人自然不會為了女人放棄江山。但是孩子則不一樣,虎毒不食子,就算再絕情,也不會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
所以金彥君面上說著恭喜,心底卻在罵著陸城是個白痴,就算真想有個兒子,也不該這樣明目張胆的。然而,陸城就是對自己這麼有信心,而且很狂妄,因為他有狂妄的本錢。
聶雲楓默聲聽著,忽然覺得後背有冷汗冒出來。梁晚懷孕了?沒有想到陸城真的會許梁晚一個孩子,是償他欠她的債?還是已經對她動了心?恰巧這時,口袋裡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陸城見他一直不接電話,便笑著道:「雲楓幹嘛不接電話,估計是阿晚和美靜在一起,聽阿晚給我打電話,肯定你的女人也想你了,去接吧。」自從小紅死後,梁晚與林美靜走得更近了,時常會聚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聶雲楓扯出牽強的笑容,手伸進口袋去摸煙,卻沒有摸到,想起剛才被阿列要走了。於是從桌上的煙盒裡抽了一根出來,「那城哥我出去接個電話,順便抽個煙。」
陸城頷首:「去吧。」
金彥君把這看在眼裡,朝身旁的男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起身也走了出去。陸城看在眼底,沒有發作,阿列卻心下沉悶,很是惱怒。這他嗎的是什麼事,他們出錢的人,反而還被要錢的制約了,這都跟防賊一樣的。
聶雲楓把手機放到耳邊,側身靠在牆上,眼角餘光瞧見男人站在不遠處盯著自己,不在陸城與金彥君的視線底下時,那雙鬼祟兇殘的眼越發肆無忌憚,就像是狼眼看到獵物一般兇狠,幽幽放著綠光。
電話接通時,他聽到了林美靜溫柔好聽的聲音,她問:「你幾天沒回來了,還好嗎?」不管如何,聽著這個溫柔的語聲,在這種周邊都是如狼似虎的情景下,有那麼一刻他是覺得感動的,雖然他不愛她。
林美靜聽他沒說話,又問:「怎麼了,在抽煙嗎?雲楓,少抽點吧。」
聶雲楓忽然感傷不已,他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次的交易帶來的危險性,後面有多少兇險誰也不知道,就是陸城雖然自信滿滿,卻其實也緊張的。頓生一種亡命天涯的孤寂感,聽著女人的溫柔雋語,或多或少對他是一種安慰,他想,如果不是先愛上了夏天,他會喜歡林美靜的吧,也一定會對她好的。
於是,低聲回:「嗯,我回來就把煙戒了。」這是少有的一次會去聽她的勸,對面的女人估計也愣了下吧。「美靜,叫我的名字。」
「雲楓.……」林美靜依言輕喚。
「不,叫我全名。」
雖不知他為何總糾結這個,但是她想依著他,從電話里感覺到對面那個男人,似乎身心俱疲,在外面行走一定不容易。「聶雲楓——」拖長了尾音,讓語聲更加倦柔。
聶雲楓默默聽著,腦海里再次回想起那種特殊的語調呼喚他名字的方式。按斷了電話,不想再自欺欺人,一切都已經不是從前。她不可能會是夏天,飲鴆止渴,只會害人害己。
他決定,若這次他能活著回去,就放林美靜自由。
回到座位,聶雲楓暗暗觀察,並沒有看到金彥君身邊的人帶有任何箱子或者攜帶工具,很顯然,這個地方不是真正的交易地點。上午陸城與金彥君的密談也沒人聽到,全程保密到底,增加了這筆交易的未知危險性和龐大性,似乎雙方都在防備著對方。
從種種跡象表明,可以猜出這次金彥君的出貨數量應該很龐大,所以他小心再小心,貨物必然安放隱蔽。一旦大買賣談成之後,兩邊都會消停一段時間,以防一再大手筆的交易動靜引起警方注意。所以這次買賣過後,大夥都能輕鬆一段時間,兩邊老大也不會輕易出面,陸城正可以乘著這段時間銷貨,然後暗中去聯絡金彥君背後的主事人「將軍」。
飯後,從木屋出來,聶雲楓走在陸城身邊,見他談笑風雲,狂放萬千,完全沒有了以往精英人士的那種儒雅,多了一股暗沉氣息,但卻無礙他的榮華絕代,彷彿他與身俱來就是這樣的。他心裡竟忽然生出一股極其微妙的興奮,很強烈,帶著點兒失控。
金彥君突然開口:「陸先生,據聞你身邊兩個助手是你的左臂右膀,他們身手都很好,反正現在還早,要不玩個兩局?」他挑釁地掃過聶雲楓與阿列兩人。
陸城面上沒動聲色,只淡笑著說:「金先生居然還有此雅興,那陸某又怎會不奉陪?雲楓,阿列,陪金先生的兄弟玩玩?」
話雖是疑問,但聶雲楓知道眼下這種情況是不容拒絕的。金彥君是有意挑事也好,還是試探他們實力也好,這場架必須得打。阿列早已按捺不住火氣,率先一步走上了前,「我先來吧。」他的目光狠狠盯在離得金彥君最近的那個男人。
但金彥君卻轉首道:「西山,你玩下一場,先讓北風上吧。」
男人點點頭,在他身後錯了個身位的彪形大漢走出列,六月的天已經很舒爽了,所以基本都穿著短t,那個人穿了個背心,滿身的肌肉盡顯。就身形上,要比阿列壯大了許多,但阿列只冷冷一笑,就毫不猶豫走到散開的場中。
很快兩人交戰在一起,阿列的拳腳功夫全是從一點一滴的實踐中積累起來的,他的格鬥術是最實用的招式,哪裡打得疼就往哪裡打,然而那個叫北風的男人卻皮粗肉厚的,阿列的拳頭打在他身根本無濟於事,反而被他的拳砸到,往後趔趄了兩步。
鼻血流下來,阿列怒極,正待再衝上前去廝殺,卻見金彥君笑著開口:「北風退下!」那個彪形大漢聞言沒有任何遲疑,退到了他身後。轉首看陸城,不無得意地說:「陸先生,承讓了。」面上神色可謂意氣風發。
陸城淡笑不語,眉色未動。阿列哪裡忍得下這份羞辱,尤其不光丟的是自己面子,還有城哥的,正想開口怒喝出聲,要求再來比過,他就不信扳不倒一個緬甸人。剛才一時大意被對方砸中自己,但也已經摸清了對方的實力,只要再比上片刻,定能扳回一城。
但陸城卻淡淡開口:「阿列也退下吧,雲楓,你來跟金先生的人玩一局,記住,點到即止就可。」他說得很輕柔,但眼中的情緒卻不如此,而是帶了狠意。語意也是讓聶雲楓務必要拿下這一局,否則即使交易成行,己方也輸了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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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漫的黑色霧霾已經洶湧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作者有話說:你們看出點什麼了嗎?如果看不出,繼續往後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