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節 城外
黃昏，夕陽如血。
開闊的東部大平原上，一座城市拔地而起，極具未來科技感的外部圍牆宛如銅牆鐵壁，將城市裡的人們保護在其中。
粒子屏障閃爍著暗淡的光輝。
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最終，在太陽沉入地平線的那一瞬間，整座城市外圍的粒子屏障失去了所有的光輝。
這就代表著，這座城市，再也沒辦法接受雲州智腦的庇佑了。
那可以規避荒獸的神奇屏障，將永遠不再眷顧這座城市的市民。
而他們，即將要像他們的先祖那樣，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抗城市外恐怖的荒獸！
這是夜幕下的華清市。
從南部的小山丘望過去，這城市悲壯又凄美，像極了即將奔赴戰場的將士。
雖然整座城市去了粒子屏障的光輝，但沒有任何喧鬧的聲音。
很顯然，這座城市的市民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他們安靜地等待命運的降臨。
等待來自龍城的最終審判。
……
改裝過的荒野越野車靜悄悄地停在一旁的林子里。
韓樂和余長歌沉默地看著遠方。
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已經將華清市徹底封鎖。
那是來自龍城的電子衛兵！
事實上，當龍城的裁決書公佈於世之後，這些電子衛兵便將華清市和外界嚴格割裂。
沒有任何人可以出入電子衛兵防禦的區域，否則將會受到雲州智腦最高的制裁。
一天半之前，余長歌擔心花子的安危，所以瞞著韓樂悄然奔赴了華清。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韓樂早就猜到了余長歌有心事，所以一直安排著紫鸞暗中跟隨著她。
哪怕余酒行沒有向韓樂打小報告，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余長歌一個人回華清市那麼危險的地方。
來自龍城的力量，畢竟是常人難以抗拒的。
那是高高在上的雲州智腦的制裁。
換成其他城市的人，恐怕都沒有勇氣和雲州智腦對抗。
但華清人卻做到了。
平心而論，雖然對華清人有很多看法，但至少在這一點上，韓樂還是很佩服這座城市的。
這是一座瘋狂的城市！
城市裡的市民們有著別的城市沒有的倔強和務實精神。
在雲州智腦的巨大壓力下，他們毅然選擇了和龍城撕破臉。
這場戰爭，他們註定難以取勝。
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戰鬥。
按照余家姐弟的說法，這就是華清人。
他們很務實，很瘋狂，這兩點並不矛盾。務實，所以他們崇拜強者，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堆積自己的力量；他們瘋狂，所以在雲州智腦的壓力下，他們都沒有低頭。
這樣一群人，至少是值得敬佩的。
在韓樂的印象里，至少百年來，這是第一批向雲州智腦的權威性發起質疑和挑戰的人們。
雲州智腦說他們的樂師已經入魔了。
他們只是回答：不。
或許是阿青那張入魔報告書的緣故，這讓韓樂對華清這座城市有了額外的親切感。
也可能是同病相憐。
「按照之前我們一路觀察過來的態勢，至少三天之內，就要出大事。」
韓樂輕聲說道：「至少有三支龍城軍隊正在隱秘行動，他們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余長歌輕輕點頭。
「其實，我只是擔心花子。」
「而且，我也想看看，我還能為這座城市做些什麼；雖然這座城市拋棄了我，但這畢竟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是我父親生活過的城市。」
她的臉上有些赧然和愧疚：「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的。」
韓樂搖頭。
其實就算余長歌沒有異動，韓樂也說不定會近距離觀察這場戰爭。
雖然有風險，但他認為收益更高。
因為雖然在半年內，他是和阿青達成了協議，可以暫時壓住韓樂的入魔調查書；但半年之後，一切就說不準了。
按照阿青的說法，韓樂創作的戰歌每一首都在雲州智腦里屬於入魔標準，那麼遲早有一天，韓樂要單獨面對雲州智腦這個龐然大物。
既然如此，他必須早點得到關於敵人的任何情報。
這場戰爭，就是他觀察龍城以及雲州智腦行為模式的最佳時機。
更何況，韓樂對花子的身份仍然持有好奇。
這是他見過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一個擁有第二腦域的人，而且她和阿青長得一模一樣。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重要的線索。
他之所以一路追隨余長歌而來，也有這方面的打算。
在余長歌的口中，花子的家族在華清市地位超然，但名聲不顯，不像余家那麼招搖，只有最頂尖的掌權者才會知道花子家族的存在。
按照某些老人的術語。
那個家族被華清人稱為「守護者」，據說他們守護著華清市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年余家慘案之後，也是在這個家族暗中幫助下，長歌酒行姐弟倆才能將這個大家族維繫下去的。
只是最近，花子的行蹤有些詭秘，至少余長歌被周家挾持的時候，這個家族似乎發生了一些大事，整個家族都動蕩不安。
後來花子親自來到海濱鎮，給余長歌帶來余家重要的東西之後，對此也是語焉不詳。
這是余長歌最擔心的地方。
在她的眼中，花子一直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很少看到她為什麼事情為難過。
如果僅僅是一場戰爭，她不會那麼糾結。
畢竟到了花子家族那個程度，想要瞞過雲州智腦逃到另外一個城市，也不是什麼難事。
……
「前面就是華清的地界了，但是被電子哨位分割開了。」
「我們要去的楓藍山莊，也在電子哨位的封鎖區域之中，目前來來看，我們很難找到什麼機會偷偷進去，找到花子。」
「唯一的辦法，好像只有等待戰爭打響之後，龍城對外圍的警戒度降低一些，我們才能渾水摸魚進去。」
韓樂舉著望遠鏡看著小山丘的下方，眉頭緊皺。
這些區域被電子哨位封的死死的。
這已經是今天下午開始，他們觀察的第三個適合潛入華清的地點了，沒想到還是被龍城的電子封鎖壓的死死的。
「這附近一定有雲州智腦的移動終端，甚至有可能有雅典娜。」
韓樂得出了結論：「如果華清決定和龍城開戰，他們肯定會解除城內所有事物和雲州智腦的聯繫的。這些電子封鎖這麼嚴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龍城的人在這附近安插了雲州智腦的移動終端，否則哪怕是龍城，以他們現有的技術很難做到這一點的。」
余長歌臉上閃過濃濃的擔憂之色：「如果是雲州智腦分身親自督戰，這一場戰爭就更加沒有希望了。」
「雖然我對雲州智腦了解的並不深，但所有人都知道雅典娜的戰爭智慧。」
「我曾經參與過華清和龍城的模擬作戰，在那場推演中，龍城哪怕沒有出動雅典娜，最終一敗塗地的仍然是我們華清。」
「哎……」
一聲嘆息，飽含了多少無奈。
尋常人類在面對高高在上的雲州智腦的時候，也只能這麼嘆息。
哪怕余長歌現在的樂師水平已經直衝傳奇，隨時可能進入傳奇境界，構築出屬於自己的本命曲境世界，但傳奇，在雲州智腦面前，和其他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自從人類的祖先從避難所里走出，開始在這片大陸上重新建設自己的家園的那一天起，雲州智腦就扮演了極為重要的庇佑角色。
如今他們要和這位曾經庇佑自己先祖的「神明」戰鬥，可想而知，他們的壓力有多大。
或許，唯一慶幸的是，雲州智腦曾經定下過一條規矩：人類內鬥，不允許使用任何熱武器。
這條規矩，哪怕雲州智腦自己，都沒辦法違反。
龍城要對華清用兵，要麼派出樂師武者正面硬剛；要麼就只能採用迂迴的策略。
根據韓樂一路過來的打探來看，龍城目前持有的策略偏後者一些，那就是使用迂迴策略。
「等到華清的粒子屏障消失之後，直接勾引一大波荒獸，入侵華清。沒有了粒子屏障的保護，華清人一定會舉步維艱。」
「到時候，龍城隨隨便便就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這就是粒子屏障對人類的重大意義了。」
對此，韓樂也很無奈。
他已經看穿了龍城的部署，但想不到任何與之對抗的辦法。
華清市，似乎也沒有任何對抗荒獸入侵的手段。
這座城市，已經走在了毀滅的邊緣。
任何人想要靠近，都會被黑暗的漩渦一同吞沒。
「走吧，我們換下一個地點試試。」韓樂回頭說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夜晚林子的另外一段，突然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引擎聲。
韓樂臉色微變。
「龍城的巡邏車！」
韓樂緊緊握住了龍泉劍，現在逃走已經來不及了，那巡邏車來的太快，根本沒有給他閃躲的空間！
余長歌也迅速抓起了萬維鍵盤。
那巡邏車來得極快，並且迅速在小山坡底下停住了。
一個腦袋從車窗戶里鑽了出來：
「你們兩個膽子也真大，不怕被龍城當姦細抓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