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節 人族成荒者
荒界母根！
在阿荼高呼出她的名字的那一瞬間，整個大荒林世界都不由顫動了一下！
天火鎮上。
無數人只因為這個名字，就不由出現了暈厥、口吐白沫、七竅流血的現象！
那看似平平無奇的一節枯木枝椏，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難怪阿荼會這樣有恃無恐了。
「我覺得有些胸悶。」
就連身為紅衣使的墨芸，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咚咚咚！
咚咚咚！
和阿荼戰歌一樣的旋律，從他的曲境中傳出來，讓人聽得壓抑無比。
彷彿天火鎮上空，出現了難以驅散的烏雲！
「開啟所有陣法！」
「送大家去地下洞穴！」
「冷老爺，快動手！」
洛青泥驚駭於這荒界母根的破壞力，先忙下令。
天火鎮上，最後的守護陣法已經開啟。
眾人稍稍好過了些，但心中的那種抑鬱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的。
好像有人在一拳接一拳地攻擊你的胸口。
喘不過氣。
這是所有人的共同的感覺！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荒界母根，在阿荼的召喚下，漸漸從他的曲境里伸展出來。
看似緩慢，實則霸道無比地沖著天火鎮蔓延而來。
就連向來淡定的舊日盟三巨頭，都忍不住大汗淋漓！
荒界母根給他們的壓力也非常可怕！
他們能感受到那種氣息……毀天滅地的氣息！
就算比之韓樂身上的那股力量，似乎也沒有弱到哪裡去！
這才是最恐怖的。
一直以來，他們不敢把阿荼逼急了，就是洛青泥早就推算出，阿荼有不少底牌。
這荒界母根一出，舊日盟的人，根本無法抵擋！
那枝椏一點點向天火鎮生長過來。
彷彿一隻來自地獄的魔掌。
天火鎮眾人，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韓樂……」
有人想起了韓樂，開始呼喚他的名字。
然而眾人愕然發現，自從荒界母根出現的那一瞬間起，韓樂便顯得雙目無神。
他整個人怔怔地站在那裡，彷彿神遊天外了一般。
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氣。
在他們的心中，韓樂已經是無比的妖孽了。
這樣的強者，在荒界母根面前居然都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麼他們這些人，又該如何自處？
難道真的如阿荼所說，今天是他毀滅大荒林一族的時候么？
眾人眼裡，儘是絕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荒界母根步步靠近。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咚咚咚的聲音。
和阿荼狂熱的讚美聲。
他看向那荒界母根的眼神，彷彿看著心目中的女神。
炙熱無比。
……
韓樂的確是神遊天外了。
自從荒界母根出現，韓樂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喚到了別的地方。
「這裡是……阿荼的曲境？」
韓樂看著天上地下，荒蕪一片，很快便確定了地點。
難道是阿荼對自己動手了？韓樂有些疑惑。
但很快的，他就推翻了這個猜測，因為他沒有看到阿荼。
「剛剛荒界母根出現的時候，我體內的本源之力，自動涌動起來。」
「共鳴之術，好像也發動了……」
「荒界母根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聽著都覺得有些熟悉？難道真有荒界？」
韓樂心中有萬千疑惑。
便在此時，他突然看到了一些連續閃過的畫面。
畫面里，是一個男童。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男童躲在石塊之間躲避雷電和大雨。
他被嚇得不敢抬眼看。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雷電聲連續響起，驚得他從石頭縫裡跳了出來！
而便在那個時候，他親眼目睹了永生難忘的場景——
一節枯木枝，從虛空中生長出來。
那是大爆炸之後，他親眼看到的，第一個綠色的植物。
男童驚呆了。
不知道為何，他心裡竟然升起了某種未知的勇氣，他開始瘋狂地奔跑，試圖追逐那枯木枝椏。
但很快的，枯木枝椏便邪異的消失了。
只留下了浩蕩無邊的力量。
那是……荒的氣息！
「這就是荒界母根？難道荒的傳播來源，就是她？」
因為阿荼一直用她來形容荒界母根的存在，導致韓樂也下意識地覺得，荒界母根是有性別的。
「我應該是不小心捕捉到了阿荼的記憶片段，這很正常，在曲境構築時，傳奇樂師往往會真情流露，很多自己都忘記的記憶片段，都會藏在曲境里。」
「應該是共鳴之術的力量。」
韓樂心中大致有數。
接下來，他看著那個男童徹夜未眠。他慢慢成長，在山野間徘徊。他被人所救，獲得了進入人類社會的機會。
他很快就展露出了在戰歌方面的才華。
過不了多久，他成為了那座城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樂師。
人們都說，他距離傳奇，也只有一步之遙。
但只有看著他一步步長大的韓樂知道。
荒界母根的影子，一直在他心裡徘徊，自從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深深地淪陷。
他一直在追逐荒界母根的影子，卻始終找不到蹤跡。
他在夜晚痛苦萬分，甚至開始發狂，開始在夜間殺人。
那段時間，那座城市一直流傳著一個殺人魔的傳說，但沒有人懷疑白天光鮮亮麗的樂師阿荼。
他矛盾極了。
韓樂冷眼旁觀。
他也曾試著忘記荒界母根，過上正常人的日子，為此他動用了很多手段，甚至不惜動用了封印、催眠等力量。
終於，他將荒界母根的印象從自己的腦海里抹除。
他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看上去，一切都在好起來。
然而傳奇樂師的晉陞，讓他再一次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在構築曲境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什麼都構築不出來，只有灰霾的天空，荒蕪的大地，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足足一個月後。
他的曲境里才出現了第一樣東西，也是唯一的東西。
那是一節短短的枯木枝。
遠方的天空，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那是他和她初遇時的聲音。
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成為傳奇樂師的阿荼想起來了。
什麼都想起來了。
在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從相遇的那一天起，他身上就被種上了荒的種子。
因為荒界母根的緣故，他不會直接被感染成荒，但他變成了半人半荒的怪物！
他無法平息荒之力帶給他的痛苦，他也無法忘記自己對荒界母根的狂熱追逐。
他變成了臭名昭著的樂師阿荼。
他對荒獸的熱愛超過了人類，只因為愛屋及烏。
一直到他被人打敗，關進了大荒林世界，成為了這裡的看守。
……
「我沒有選擇。」
「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沒有人可以拒絕她。」
阿荼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你竟然敢偷窺我的記憶，但無所謂了，看到她的人，都要死。」
「因為她是我的。」
阿荼看著曲境入口那不斷生長的荒界母根，流露出強烈的佔有慾和與之不相符的惶恐、愛慕等複雜情緒。
韓樂沉默不語。
「你和那個人又有什麼不同？」阿荼譏諷道：「你們自稱平荒天師，但是你們可曾真的了解過荒？」
「像我們這樣的人，註定了要痛苦一生。荒入侵了這個宇宙，無數個世界，人族成荒者，寥寥無幾。我們註定要永世沉淪！」
「因為人族的智慧，我們註定了日日夜夜的痛苦和瘋狂；因為荒的力量，我們又永遠都無法擺脫這種痛苦。」
「我試過自殺，但根本做不到。我試過忘記，但你也看到了，我失敗了。」
「他們都以為我很怕死，但我其實根本不怕；我怕的只是在我消散之前，都不能再一次看到她。」
「你永遠不懂欣賞她的美……」
「正如你永遠都不懂我的痛苦一樣。」
阿荼的聲音越發高亢激昂。
他似是要將心中的怒火和痛苦，全部宣洩出來。
而曲境入口處，荒界母根眼看就要抓到天火鎮上空懸浮著的火精了。
到了這個時候，韓樂終於開口了。
「或許，我欣賞不來所謂荒界母根的美。」
「或許，我也理解不了你的痛苦。」
「但有一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阿荼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想說什麼？」
「你根本對荒一無所知！」
韓樂平靜地說：
「你說人類成荒者，註定要永世沉淪，註定無法擺脫荒的控制……」
「我想，你應該是錯的。」
在阿荼不解的目光中，韓樂輕輕一嘆：
「我見過一個人。」
「他也是人類成荒者。」
「他和你，不一樣。」
「所以，不要給自己加戲了，你以為這些東西，能動搖我的心志？」
韓樂的語氣波瀾不驚。
在阿荼耳中，卻彷彿晴天霹靂。
下一秒，韓樂的神念終於從阿荼的曲境中回歸！
阿荼試著阻礙這一點。
但沒用，韓樂的神念，有神兵訣守護，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他！
天火鎮上空。
韓樂睜開雙眼。
「人族成荒者么……你說的太真了，我差點都信了。」
「幸好，我還見過他啊。」
「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裡？」
韓樂眼前閃過那個清秀的書生的影子，心中微微一嘆。
下一秒，他調整好情緒，陡然啟動了無名陣法的第三重變化！
最為暴戾的秘火之力，被韓樂激發出來。
天地間的溫度，都陡然提升了好幾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