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爛泥暴走記
「我不想走，掌柜，」風波通紅的眼睛盯著黑袍人，臉上的淚痕如同一道道彎彎曲曲的溝渠，「我想殺了他，不殺了他，我不想走。」
五頭倀鬼不管不顧，仍然在朝黑袍人衝撞猛攻。
藍色的光還在侵蝕著乳白色的光盾，但那光盾後面的黑袍人，卻似乎一下子不怕了！
調聲怪異的咒語聲越來越高昂，但卻不再顫抖，磕絆。那咒語聲音落入羅錚的耳朵里，讓羅錚感覺就像是一段完整的音樂，終於到了終章。黑袍人收整了一切情緒，把詠唱在整個唱詞末尾的時候推到了最高峰。
「#￥%……amp;*（）——」
乳白色光盾在繼續被侵蝕，但黑袍人不管不顧，高聲唱咒。當唱調被他拔到了的最高峰，咒語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袍人鬆開了手，那拐杖原地佇立，無人扶持。那白色光盾的魔法，似乎隨著黑袍人念完咒語，就凝固了，牢固於拐杖之前，不需要再靠黑袍人手持念咒來維持。
五頭倀鬼繼續衝撞，白色的光盾一下又一下地顫抖，似乎搖搖欲墜。從倀鬼身上溢出的藍色光芒仍舊在侵蝕著光盾，但黑袍人卻像是一點也不擔心了。
黑袍人道：「萬惡的死靈法師，你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控制靈宗灌注的殉葬者的魔法師。請耐心等待，死靈法師。柏寒公國的靈宗離這裡並不遠，天澗花先生已經去請人了，往返的時間，只會比你擊破我的神靈護盾的時間要快。到時候，我會把你活捉，褻瀆靈宗的死靈法師，必將得到最嚴厲的制裁！「
風波怒火衝天，根本不管黑袍人說了什麼，只是一味地大叫命令：「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五頭倀鬼的衝撞更加激烈，然而那白色光盾搖搖晃晃，卻總是沒法倒下破碎。
黑袍人發出一聲冷笑，雙手合十，又低聲念起了另一種咒語。藍色的光芒在黑袍人的指尖凝結，化為一條筆直的細線，向下垂去，沒入黑袍人腳下的地面。
「那是神靈軌道！我聽說過那個！靈宗的神靈法師用它互相鏈接，相互支援起來，會更加迅捷！」
門口處，金髮男子身後有人說話。
「天澗花家有救了！只是不知道花了多大的代價，請這麼多靈宗……嘖嘖嘖，即使是家底厚實一些的貴族，也有點承受不住啊！「
「……」
那些對話落入了羅錚的耳朵里，羅錚眼皮一跳，不敢再耽擱，再次勸說風波：「不要任性，我們必須趕緊離開。你想要報仇，也得從長計議一下啊！」
然而風波像是沒有聽到羅錚的話，血絲充斥的雙眼因為怒火滔天快要爆出，他依舊大吼：「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聲音越發的急促而癲狂。
……爛泥始終是爛泥。從懦弱的極端轉向狂怒的極端，也仍舊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
羅錚嘆了口氣。風波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其實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麼妨礙。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身為超能中介所的掌柜，他隨時能夠離開這個世界，返回地球。
但問題是，不管怎麼說，風波畢竟是自己養的第一頭……第一個老顧客，他還指望著把這樣的老顧客培養好了，長期割肉呢。現在這樣就放棄，豈不是太可惜了？
風波瘋狂而失去理智的樣子，讓羅錚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他怒起一腳，狠狠踹在風波腰上，怒罵道：「殺殺殺！殺你個頭！」
「殺了他！殺——了……」
風波被踹得一個踉蹌，噗通摔倒，嘴裡宣洩似的怒吼也跟著閃斷。
羅錚怒斥道：「你腦子缺根弦嗎？你再喊大聲點，又有什麼用？看看是你殺得快，還是那什麼靈宗來得快？君子報仇十年都不晚呢，你他·媽就這麼等不及？」
乳白色光盾裡面的黑袍人「嘿嘿」笑了起來，笑得陰陽怪氣：「你這個卑劣的凡人，倒還是有點腦子。但是這有什麼用呢？萬惡的死靈法師，想要殺我，就趁現在吧！等到其他靈宗到來，你將沒有一點機會！」
風波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淚，把一張臉抹得如同花豹，情緒低沉地說道：「對不起，掌柜。喇叭花死了，我也……好像也……不想活了。不殺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羅錚心裡暗嘆，風波說話雖然還有些問題，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遇上這麼個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問題的顧客，真讓人無奈。
黑袍人笑得更加陰陽怪氣：「來啊，來殺我呀！不要只是嘴上說說，我就站在這裡，等著你殺呢！」
……真他·媽欠抽！
羅錚忍不住舉起低級手槍對黑袍人放了幾槍，陷入光盾之間的子彈如同靜止在了乳白色的泥沼之中，不得寸進。
黑袍人笑得更加肆意。
羅錚見風波這樣，知道再勸也是沒有，便不再勸說風波。他左右四顧，把整個房間都掃了一眼，最終看向那黑袍人身後的棺材，昂著下巴指了指那棺材，問姚冬夏：「那個怎麼樣？」
被黑袍人灌進身體的藍**法能量，會對黑袍人的光盾魔法產生腐蝕作用。這個房間里，除了這些殉葬品，還有一個屍體，是也被灌注了那魔法能量的。羅錚記得之前那正中央的棺材被推開時，裡面的照出的藍光，強烈得讓人吃驚。很顯然，棺材里那位天澗花家老主人身上的魔法能量，要遠比殉葬者多。
或許，這個屍體對黑袍人造成的威脅，要遠比其他的殉葬者倀鬼厲害。
姚冬夏看到羅錚所指，明白了羅錚心裡想法。她反射著藍光的鏡片後面，大眼睛一亮，點點頭道：「說不定可以。」
光盾中的黑袍人聽到羅錚和姚冬夏的對話，忽然身體一綳，忍不住伸手重新抓住了樹立在身前的拐杖。
羅錚眼見黑袍人的動作，心裡打定主意，吩咐風波：「你試試控制棺材里那個。」
「棺……棺材里！？」風波微微愕然。
門口處的金髮男子聽到羅錚的話，頓時大怒，氣急敗壞道：「卑賤的奴隸，你敢！」他似乎認出了風波。
黑袍人也沉聲怒道：「死靈法師，你如果敢這麼做，那就不止是對我靈宗的褻瀆，還是對貴族、對王國、甚至對整個世界的褻瀆！」
風波打了個激靈，眼裡恢復了一些清明，反倒猶猶豫豫起來。
羅錚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即便是再憤怒，從小到大固守在他們心中的階級觀念，仍然是一道幾乎難以逾越的鴻溝。
「算了，隨你吧。」羅錚算是對風波絕望了，說道，「姚冬夏，我們準備回去。」
眼見羅錚轉身朝姚冬夏走過去，風波頓時大急。他一咬牙，看向棺材，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