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老主公的蘇醒

  侄兒長政的一系列舉止，讓老臣派的家臣們愈發不滿。


  直之也是老臣派的一員，是兄長如水的心腹之一。他雖然身為長政的叔父，但也越來越不滿這個侄兒的舉動。而且，他與長政的關係也並不親密。


  他的第三個兄長黑田利則，也就是如水的三弟，也對侄兒長政非常不滿。


  近年來，黑田家族內部的火藥味也是越來越濃烈。在萬德丸出生之後家族氣氛略有緩和，但現在因為又兵衛出奔事件，他們的關係似乎又降到了冰點。


  「唉……真是麻煩啊。」


  直之正在煩惱這些事的時候，有人的來訪打斷了他的思路。


  「直之大人，你在嗎？」


  直之趕緊把思緒從家族裡的事情中退了出來，回應道：

  「是全登嗎？進來吧。」


  來者是明石全登。


  直之對這個溫厚教友的印象非常不錯。因為信仰與性格的雙重緣故，他跟全登算得上是關係良好的摯友。正是因為這點，所以直之才會在關原合戰後決定庇護他。


  「怎麼了全登，難得一次特地從禱告間過來找我啊。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直之暫時放下了手上的公務，屏退了小姓與侍從們。


  全登走了進來，正坐在了直之工作的案台前面。


  「抱歉啊，打擾你了，米格爾。」


  全登開口所叫的名字，是直之的洗禮名。


  「沒關係啊。不過我們現在最好還是不要互稱洗禮名比較好哦。」


  直之有些抱歉地撓了撓頭髮，


  「我那個侄兒長政啊，最近有開始要禁止天主教的舉動了。」


  「……長政大人還真是會亂來呢。」


  全登明顯也是多多少少聽到了這麼一些傳聞的。所以他也有些困擾地搖了搖頭。


  現在在如水就快要歸天的時候，長政也逐漸有了要在領內禁止天主教的各項舉動。這讓許多信仰天主教的家臣有些慌張。內部的不安定也隨之而來。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直之嘆了口氣，這麼感嘆道。


  在現在本來就麻煩的老臣派與青壯派家臣紛爭正激烈的時候，又宛如火上澆油一般開始進行禁教的舉動。


  「這小子是想把家裡面攪成什麼樣子啊？！」


  這句話是與兄長如水及弟弟直之同為天主教徒的利則曾經暗中對他說過的話。


  這讓直之感覺有些難以下台。


  自己身為天主教徒，但是又不希望跟侄兒作對。


  誒，麻煩。


  總之現在直之的內心就是這樣的。


  「嘛，這個話題之後再聊吧。全登是有什麼事嗎？」


  似乎不希望再繼續思考這些讓他頭痛的問題，直之轉移了話題，回到了正題。


  全登也點了點頭，開始訴說起了他今天來的理由。


  「其實，關於我的主君，秀家的事情……」


  全登湊到了直之的耳邊，把秀家來了的事情告訴了他。


  「是這樣嗎！那還真是恭喜了，全登。」


  直之聽完后很高興地拍了拍全登的肩膀。他是真心為這個忠心的教友感到高興。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秀家大人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秀家大人現在的狀況挺穩定的，而且有人庇護他。這個我就暫時不用擔心了。」


  「是嗎。那你呢？要跟著秀家大人離開嗎？」


  直之這麼詢問道。因為畢竟主君已經回來了，全登這個家臣會選擇跟隨著他回去也不奇怪。


  「不，我現在暫時不打算離開九州。」


  全登說出了昨晚他與秀光秀家等人一同探討后的決定。


  「秀家大人那件事才過去沒多久，我擔心現在就馬上跟著秀家大人回去會太招人注目。到時候如果被德川家盯上了就不妙了。」


  「這倒也是。」


  直之點了點頭，認同了全登的這個決定。


  其實，說實話，現在的黑田家，至少家主長政，是從屬於德川家的。而且，長政這個人，現在對家康異常的忠心，基本就是屬於德川一派的人了。


  而現在直之的舉動，明顯是在包庇著豐臣一派的人。這點是比較矛盾的。


  不過，直之這麼做，也是有理由的。


  直之不單單隻是因為全登是教友加摯友就包庇他並隱瞞了秀家的事情。他這麼做的理由無非是給自己另留一條生路而已。


  身為老臣派的家臣，而且是天主教徒的直之，遲早有一天是會與侄兒長政起衝突的。既然長政是已經從屬於德川了，那麼直之決定為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孫另留一條路。


  從剛剛全登說的話看來，秀家現在應該是在某個勢力下受著庇護的。這個勢力既然敢庇護秀家，那麼肯定就與豐臣家脫不了干係。


  所以直之的想法是，萬一某一天真的與長政起了什麼衝突，還能給自己那與他一樣信仰天主教的兒子直基留一條路走。


  懷著這樣的小心思，直之選擇了隱瞞秀家的事情。


  「額，直之，其實啊，今天過來，除了告訴你秀家大人的事情以外，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求一下。」


  全登回想著昨晚秀光特地交代他的一件事情，有些窘迫。


  「是有什麼其他事情嗎？」


  直之有些意外全登這副有些難開口的樣子。


  「你我都是信奉天主的兄弟，有話直說就行了，不必拘束。」


  「嗯……」


  全登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其實，有人想見你的兄長如水大人一面。」


  「誒？想見兄長大人？」


  直之有些驚奇地看著全登，然後小聲問道：


  「……莫非是秀家大人想見兄長大人？」


  「額……是的……」


  全登抹著頭上的汗水，這麼回答道。


  其實是秀光想要見如水，但是又不方便在直之這邊暴露身份。所以只能用秀家的理由去詢問直之。


  「這可能辦不到啊。」


  直之想了想，覺得做不到。


  「誒？為什麼？」


  「全登，不是我不想讓你見兄長大人啊。而是兄長大人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接見客人。你也清楚的吧，最近幾年兄長大人都一直昏睡不醒。」


  直之感到很抱歉。因為如水的身體真的不太好，所以他也沒辦法擅自做決定。


  「是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全登也嘆了一口氣，覺得沒辦法了。


  就在二人本打算結束這個嚴肅的話題的時候，一名小姓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直之大人！有事要稟報！」


  「什麼？」


  小姓抬起了頭，有些興奮地向直之報告說道：

  「大人！從福岡城那邊傳來了消息！老主公醒過來了！長政大人希望大人可以前去看望！」


  「什麼？！兄長大人，居然醒了！」


  「是，據說意識現在很清醒！」


  直之有些不可思議的望了望全登，全登也同時用著同樣的表情望著他。


  近幾年都一直昏睡不醒的老主公如水，在現在清醒過來了。


  這是否意味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