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末日無戰事

  1999年註定是一個傳奇般的年份，沒有什麼其他原因，只是因為這是1999年，傳說中瑪雅文明預言的世界末日。


  1999年12月31日，這個已經被人魔化的日子，無論是嘲笑也好，還是恐慌也罷，至少真的到了這一天的時候，很少還有人能保持著沉穩。度過這一天，明天就是新生，各種意義上的新生。


  紐約作為一個多元化的城市，到了這一天臨近的時候，更是冒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宗教流派，在三十一號這一天，整個紐約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頹廢癲狂的氛圍，再加上今年的9·11事件，紐約炸鍋了。


  當然，無論何種境地，總有那麼一些人十分的不合群，尤其是一些信仰不那麼強烈的人，像是尼克斯的這幫傢伙，儘管電影中越是心狠手辣的人越是虔誠，可是對這幾個人來說就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反倒對這一天沒有比賽，沒有訓練感到十分的暢快。


  是的，在這一天，饒是斯特恩也沒能抗住輿論的壓力，在這一天，聯盟無戰事。


  難得偷得一日空閑，紐約尼克斯全隊出動，來到了一間人氣很旺的酒吧。


  這裡要鄭重聲明，墨惜絕不是主動去的，他是被挾持的，是被挾持的，被挾持的。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遍。


  當世界末日來臨的時候，你希望你在哪裡？

  對紐約的年輕人來說，自是要來到自己喜歡的酒吧喝上最後一杯酒，之後再靜靜等待，聽著時間的流逝的聲音。


  對尼克斯的隊員來說，自是要聚在一起，嘲笑墨惜的手足無措。


  尼克斯在幾天前聖誕大戰中戰勝宿敵印第安納步行者，著實讓紐約人感到一陣痛快，酣暢淋漓，據說當天紐約的酒水銷量暴增，而完成那一擊絕殺的墨惜也在一日之間成了紐約的寵兒，加上墨惜還是尼克斯少有的長得有些小帥的類型，若非是膚色的原因，此時大概早就被各種少女凌空示愛了。


  這間酒吧是休斯頓找的，儘管休斯頓來到紐約其實也沒幾年，但休斯頓卻意外的和這裡的很多地頭蛇混得很好，例如這間酒吧的真正老闆，一個專門活動在灰色地帶的醫生。


  「嘿，阿蘭，我們的小夥子不會還是一個處男吧？」醫生帶著戲虐的口吻說著。墨惜已經是第三次拒絕了一對過來找他喝酒的女孩，動作慌亂，神態拘謹，既不像是休斯敦他們平時見到的墨惜，也不像是在籃球場上那個沉默卻又強硬的中鋒。


  阿蘭-休斯頓大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嫉妒呢，要知道他可是佔據了你很多資源啊，你長得這麼帥，可是竟然沒人來理你，哈哈哈。」


  醫生狠狠的白了休斯頓一眼，很多人都以為醫生只是一個浪蕩子，但是真正熟悉醫生的人都知道，醫生只是因為孤獨，因為無所事事，因為無可奈何的時光，才留戀在各種各樣的黑絲短裙之間。


  醫生長得完全可以去好萊塢拍電影了，一頭烏黑的頭髮，略略帶著些捲曲，身材高大而強壯，面容猶如大理石雕刻一樣，高挺的鼻樑，深陷的眼窩，成熟的線條在臉上刻畫著時間的痕迹，人到中年的他更有一種成熟男性的魅力。其實並不像休斯頓說的那樣，墨惜搶去了很多他的「資源」，他今天只是單純的不想這樣做罷了。


  如果世界真的在今天結束的話，對他而言，倒也算是一個好消息。醫生現如今在紐約的黑白兩道到吃的很開，善於處理很多不適合去醫院的事故，但是醫生可不是出自布魯克林，常年見慣了這些的人。相反的，醫生的來頭可是很大的，醫生畢業於哈弗醫學院的外科系，而且還是那一屆畢業成績最好的一個，他屬於傳說中那種父母雙亡，有一小筆財產都市主角，被姑姑撫養長大，姑姑更是一名知名的心臟科醫生，可以說，醫生前途無量。但是，既然都已經有了主角命，又怎麼會不經歷些事情。


  醫生一位從小就沒什麼人管他，養成了許多不良嗜好，吸毒飲酒更是常事，在某一天的休假中，醫生就在這家酒吧中「愉快地玩耍」，就在他意亂沉迷的時候，一通電話讓他彷彿被人澆了一桶冰水，發生連環車禍，醫院緊急召回醫生，醫生頂著醉酒的感覺做了三台手術，但是醫生的醉酒狀態依舊被人看了出來，儘管醫生為自己辯解，在當時，醫院中只有自己能挽救那幾個人的生命，但醫生還是被吊銷了執照，從醫院辭退，之後就轉入地下的生活。


  醫生輕輕的抿了一口酒，天藍色的眼睛看著墨惜，露出了些許笑意，他對於這個尼克斯的年輕小夥子也十分感興趣，他問道：「墨，看你的樣子，一定是沒結婚呢吧？」


  墨惜聽了，搖搖頭，在米國，膚色就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你的結婚對象了，想墨惜這樣的，除了同樣的黃皮膚人，大概就只有印第安血統的人了吧。


  醫生又笑著說：「那一定也還沒有女朋友吧？」


  墨惜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其實，還是有的。」


  休斯頓哈哈大笑，醫生直接被人噎住了，幽怨的說道：「看你的表現，還讓人以為你是從小在寄宿男校長大的呢？你看看你的那些個隊友，你哪裡還能找得到他們呢？」


  這倒是實話，紐約尼克斯的眾人一個個都是身高馬大的，當他們一進到酒吧來的時候，那一個個高大的身軀就暴露了身份，但因為今天的「特殊」，倒是沒有什麼更加瘋狂的舉動，只不過幾個白人小姑娘直接就纏了上來，哪怕是尤因，現在墨惜都已經看不到他了，要知道，就算是尤因坐下來，尤因也也是鶴立雞群的，那麼尤因到底去哪裡了呢？嘿嘿嘿。


  墨惜有些拘謹，說道：「我還是不習慣，儘管在這個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果然，就像我母親說的那樣，我的骨子裡始終是一個保守的東方人。」


  醫生聳聳肩，說道：「那看來你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要走，知道嗎，在哈弗的時候，那個總排第二的傢伙就是像你這樣的。」


  墨惜有些好奇，問道：「那第一是誰？」


  醫生帶著一點小驕傲，說道：「當然是我了。」


  墨惜表示，他完全看不出，但他倒是可以想象的到，畢竟，從某種意義上，醫生和墨智窮的性格倒是蠻像的。不過墨惜又有了新的疑問，說道：「那為什麼阿蘭還坐在這裡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醫生頓時爆笑出聲，休斯頓一臉的生無可戀，坐在那裡。


  墨惜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生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休斯頓馬上就要結婚了，新年過後，大概一二月份吧，從此以後步入婚姻的墳墓，這幾天自然是要夾著尾巴做人的。」


  休斯頓尷尬的說道：「哪裡有像你說的那樣，你只不過是在羨慕我罷了。」


  醫生一攤手，說道：「見鬼，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我現在不比你要結婚過得還好？」


  休斯頓鄭重其事的說到：「那只是你在恐懼，不願意麵對自己，你這個膽小鬼。」


  醫生有些惱怒了，不願意和休斯頓再說下去，轉而和墨惜聊了起來。


  醫生儘管是第一次見到墨惜，但是卻已經算是了解了一些墨惜的性格，兩人在一起不談風月，倒是聊起了眼下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


  醫生畫風一轉，像是換了一身哲人的衣服做到了墨惜的面前，兩人好像是古希臘的學者一樣，坐而論道。醫生說道：「看著這些人因為世界末日的降臨而癲狂，你有什麼感受嗎？」


  墨惜問道：「怎麼，你不相信嗎？」


  醫生反問道：「你信嗎？」


  兩人忽然相視一笑，墨惜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人們是害怕的吧？做了虧心事的人害怕真的得到審判，那些胸懷大志卻又無所事事的人擔心自己到了世界的盡頭也一事無成，而那些功成名就的人卻又因此擔心自己失去了擁有的一切。」


  醫生說道：「想不到你看上去不大，跟個高中生似的，說話卻像一個九十歲的老頭子，休-海夫納大概都比你更像個少年。」


  休-海夫納正是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的創始人，這個用500美元買下夢露半裸照版權的人可以說開創了一個神奇的帝國。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永遠不是他的財富，而是他的各種風流艷史。


  醫生又接著問道：「那你呢，如果今天晚上，世界末日真的來臨，你又會是什麼感受？」


  墨惜沉默了一下，他靜靜地思考著，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麼自己在那個時候，心裡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滿足於來到這世間走上一遭，還是痛苦於自己碌碌無為？他不知道，但他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已經在內心深處偷偷告訴他了。


  墨惜說道：「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死了，會有多少人記得我，不是那種親友的熟識，而是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我不想當自己垂垂老矣的時候，自己鄰居對自己的形容只是隔壁的那個老爺子這樣的稱呼，我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我，讓世界記住我。」


  醫生也沉默了，但是過了一會，他又說道：「嘿，看樣子你應該去哪個恐怖組織混才對啊，儘管活著的時候不一定會被人記住，但死的時候一定可以。」


  墨惜微微一笑，說道：「嘿，醫生，你一直在問我，那你呢？你真的對這個世界末日無動於衷嗎？」


  醫生又喝了半杯酒，說道：「有開始就有結束，既然造物主創造了這個世界，那麼毀掉它又有何不可？我只希望，如果他真的要給這個星球，或者說只是給人類畫上一個句號，那麼我想在此之前，能得到他公正的審判。」


  墨惜是不知道醫生的故事的，他只是出自一種感覺，醫生是一個有著神秘的故事的人，這種人一般都很吸引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的注意力的。


  「那你覺得應該按照人類社會的法律審判你還是用上敵的法律制裁你？」百無聊賴的休斯頓終究還是在兩人之間強行插話，這兩個人剛剛都在說什麼，明明是英語，儘管醫生那裡還帶著一點倫敦腔，但是休斯頓表示單詞他聽懂了，就是連起來的句子不懂，只好強行出來秀純在感了。


  醫生笑了，他說道：「哦，阿蘭，如果是你的話，當今天的世界末日真的降臨的時候，你最遺憾的事情一定是沒結成婚，你這可不好分辨啊，到了上帝那裡，到底是該說自己是單身漢還是已婚男士呢？」


  休斯頓撇撇嘴，說道：「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我的第一次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在一個派對上給了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女人，而且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醫生說道：「那可真是遺憾，不過說不定到時候上帝可以告訴你。」


  在三個人插科打諢的時候，距離傳說中的世界末日已經不遠了，整個酒吧之中到處是倒計時的聲音。


  「10」


  「9」


  「8」


  「7」


  「6」


  「5」


  「4」


  「3」


  「2」


  「1」


  隨著最後一聲大喊，整個酒吧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傳說中上帝的審判之火。


  一分鐘，人群一片寂靜。


  兩分鐘，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三分鐘，人們爆發出一陣陣歡呼，相互之間開始祝賀起新年來。


  「新年快樂。」這聲音此起彼伏，人們都有些得意忘形，似乎為自己逃脫了一次審判而暗自竊喜。激動之下，趁著一片慌亂，墨惜甚至被身邊的一個女孩子拽過來進行了一套一分鐘的法式深吻。


  千禧年開始了，如果墨惜想讓更多的人記住他，那麼，從現在開始，他首先先要征服這個聯盟，而這第一步，就是三天，哦，不，現在是兩天後的比賽，紐約尼克斯將在主場再次對陣波士頓凱爾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