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分別
“嗬嗬，它們倒還是精神著。”唐精兒看了看那倆隻歡快的鳥雀，見它們嘰嘰喳喳的，像是出去遊山玩水一般的開心，她也隻能無奈的笑了笑道。
“這是火岩穀特有的常鳴鳥，你別看它倆現在人畜無害的樣子，先前還未被馴服的時候，卻是十分凶猛的，而且專食人肉。”戴九蓮笑著說道，她敘述的聲音很是平靜，可是那唐精兒卻嚇得不輕。
唐精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的看向半空中那倆隻可愛活潑的小鳥雀，絲毫不敢相信戴九蓮所說的話。
“嗬嗬，看不出來吧，”戴九蓮也看出了她心中的震驚，便繼續笑著說道：
“當初我剛來火岩穀的時候，就沒你那麽好運了，就差點死在它們的手裏的。”
唐精兒聽了，忽然好奇起那戴九蓮的身世來，先前她們關係如同是陌生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唐精兒便也忍不住問起來道：
“你為何會來這麽凶險的地方，而且還一住便是好多年？”
戴九蓮聽罷，神色漸漸的黯然下來，那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多了幾分苦澀來。
“當初我的經曆跟你倒也有些相似，”戴九蓮一邊走著一邊說起來道，她似乎也沒有再刻意隱瞞唐精兒的意思，隻是想起往事的時候，她臉上的神色不再是往常那幽冷傲慢的模樣，相反此時的她看著有些脆弱。
“我本是苗人，當年我的族人被人殺害，我也險些被慘死那些人的屠刀之下，幸好有一好心人路過，救下了我，”戴九蓮說起往事，聲音很是沉重著。
唐精兒得知了她以往的遭遇，心裏滿是震驚。
她沒想到這戴九蓮竟然曾遭遇那般殘酷的事情，現在她再回頭想想那戴九蓮古怪的脾氣時，也能夠理解一些的。
“那一年我十六歲，”戴九蓮聲音越來越低沉了，她臉上不禁流露出悲傷的神色來，此時天地間蒼茫一片，而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她娓娓的訴說起往日的不幸，那聲音裏依然有些發顫。
“我的族人世代都居住在蜀地以南的深山之中，一直以來，與世無爭，可是卻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聞而惹來了滅族之禍，”戴九蓮沉聲敘說起來道。
“什麽傳聞？”唐精兒追問道。
“傳聞說那前唐皇帝曾派人偷偷運送了一批寶藏出了長安城，而說那寶藏就藏在南蠻之地，那些惡人聽說了這個傳聞，便信以為真，他們帶著兵器趁夜偷襲我們的村寨，並把我們的族人都抓了起來，一一拷問，我的族人無法說出那寶藏所在之地，他們便怒而虐殺。”戴九蓮神色黯然說著。
再次提起這些往事，便是等同與再次的揭開她的傷疤，唐精兒憐憫著這個女人。
她本以為自己是天下最為不幸的人了的，但是聽到戴九蓮所說的話，她隻覺得心中一陣寒意漸漸的蔓延開來，她從未想到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般慘無人道的事情，先前她在那黑風穀看到被鬼穀子強行抓來的侍女們的時候，以為那便是最為殘忍的了，可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的惡事遠遠超乎她的想象。
“天下竟有這般喪盡天良的人！”唐精兒憤怒道。
“那寶藏本是傳說，我們從未見過，在他們來之前，我們也從未聽說過，可是他們卻因為這一個傳聞而屠殺了我一族的人，從那時候起，我便是無家可歸的人了，後來幸而得到恩人相助，我無處可去，便一路跟隨著他來到了這裏。”戴九蓮繼續說道。
“他是個極好的人，也曾在那東京城中為我置辦住所安頓我，可是我生來便習慣了在那山野中生活，在城中諸多不習慣，所以便也不再麻煩他，自己來到這裏安了家。”戴九蓮說道這些的時候，臉上漸漸的浮起了淡淡的微笑，那凝重的神色也漸漸的開朗了起來，尤其是說道那位恩人的時候，戴九蓮臉上的神情是讓唐精兒看不透的。
唐精兒心中猜測她口中所說的恩人便是那樓上簫，她先前從趙凜那裏得知，這樓上簫是個喜歡雲遊四海的人，他去過許多地方，見識也十分的廣泛，而說他便是救了戴九蓮的恩人，唐精兒心裏並不驚訝，畢竟她知道那樓上簫是個好人，這一次她落難，樓上簫也是在極力的幫著她。
“那當初殺了你族人的人現在何在？”唐精兒聽完之後，底當初那些惡人憤怒難解，她忍不住追問道。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些人原來都是海賊子，他們自稱為火龍幫，為首的大哥叫雷小龍，是個十分殘暴狠毒的人，他們對海上的商船大肆擄掠，濫殺無辜，一直都是那海上的頭號惡霸。”戴九蓮憤憤說道。
“當初我也本想找他們尋仇，即便是以卵擊石，我也要為我的族人們報仇，可是那火龍幫行蹤不定，一直都飄在那海上，我根本找不到他們，也更別說是找他們報仇了。”戴九蓮很是無奈的說道。
“俗話說是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報應總是遲早的事情。”唐精兒咬牙切齒說道。
“嗬嗬，”可是那戴九蓮卻是淡然的笑了起來，“有時候我不再相信報應這個東西了，”忽然那戴九蓮神色木然的說道，她此時的臉上已經沒有過多的憤怒或是悲傷，而是帶著一種妥協與接受現實的無奈。
“為何這麽說？”唐精兒不解問道，對於唐精兒來說，報仇就是支撐著她繼續活下去的理由，現在的她滿腔都是對報仇雪恨的熱忱與激情，她無法理解那戴九蓮話中的意思。
“很多時候報應是不存在的，如果老天爺真的能夠分清善惡，並給那些惡人應有額報應，那麽這天下便不會再有那麽多的冤枉慘案了，火龍幫殺了我全族，他們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可是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又變成什麽樣了呢，他們依然燒殺擄掠，用著不義之財來享樂，他們沒有什麽報應，隻是作惡的繼續作惡，受難的繼續受難罷了。”戴九蓮神色黯然說道，她臉上平靜極了，看不出悲喜，隻是淡淡的笑著。
唐精兒聽罷，滿臉驚愕，她從未像戴九蓮這般的想這個問題，她隻是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要讓那些作惡的人得到該有的懲罰，這個世界一定要有該有的公平罷了，其餘的她從來都沒有去想過。
可是戴九蓮不一樣，興許是唐精兒無法理解她那被仇恨與無可奈何折磨了十多年的心。
戴九蓮也曾像唐精兒一樣的，無時無刻不再想著複仇，即便是丟了這條性命也罷。
可是十年的時間過去了，這十年裏，她的仇恨並沒有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消散，她平靜下來隻是因為她的無奈，自己的無能為力讓她不再像開始那般的充滿昂揚的鬥誌。
戴九蓮向命運妥協了，她想要複仇，可是卻甚至連複仇的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裏，她一個人在仇恨的迷霧中摸索著，直到現在她已經不再那麽頻繁的想起那些不幸的往事了，隻是唐精兒的執著讓她難免的想起來曾經的那個自己。
“我不信，”唐精兒沉默良久，戴九蓮的話在她心中兜轉了一陣，但是最後她還是依然堅定說道，“做了惡的人，我就一定要讓她血債血償。”唐精兒雙眼望著前方那白茫茫的山頭，嘴中一字一頓的說道。
戴九蓮微微怔住，她轉臉看著那唐精兒，神情複雜著，想要說什麽，但是卻似乎又沒有勇氣開口。
倆人不再說話，隻是繼續趕著路。
漸漸的風雪又起，倆個女人一步一步的行走在那冰雪山川之中，頂著寒風飄雪，她們的未來就如同這雪地一般，望不見頭。
因那風雪又刮大了起來，倆人直到傍晚才翻過那山口，戴九蓮也不放心唐精兒自己在那山口上過夜，便也先留了下來，倆人在那山口冰河邊堆起火堆，將就過了一夜。
唐精兒雖然本是過慣了那養尊處優的王府生活的，但是她天性卻也不是受不得苦的人，如今的她已經不再像以往那般的講究了，自從落難以來，她也更是習慣了這樣隨遇而安的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唐精兒便在那小明小紅的啼叫中醒來。
戴九蓮也醒過來，收拾了一番，再仔細的叮囑 ，之後，倆人便分別了。
“往下的路我就不能再陪你走了。”戴九蓮眸色黯然說道。
“放心吧，我既然能從趙凜手下活過來，那一定不會輕易的死的。”唐精兒笑著說道，那言語則是對自己滿滿的自嘲戲謔。
“嗬嗬，”戴九蓮也被她逗得笑起來，隻是她的笑容卻是有些苦澀的。
“那好，往後便多保重了。”戴九蓮笑著說道，隻是她心裏知道，唐精兒這一去，她們倆人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相見。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神月宮的人可能還是會回來的。”唐精兒也憂心說道，她知道神月宮的人不是善罷甘休之人，先前那渥丹公主正是因為大遼與那神月宮的恩怨，而險些被神月宮的四大聖使殺死在杜鵑穀中。
而那戴九蓮則是直接的得罪了那月羅刹，這樣的事可不會輕易的就翻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