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毀名（下）
球場上，一眾部員都驚愕萬分，一會兒看看南茜遠去的背影，一會兒瞅瞅廣播樓外掛著的那個音響，又使勁盯著二層落地窗，差不多要看出個洞來，還是看不清裡面是誰在講話。
陌瀾的目光只停留在了一個視線，那是南茜遠去的方向。
他抿了抿嘴，忍住笑意。
這個看起來有點不可一世的女孩，也不知道這場污衊能不能讓她受到一點挫折。
他倒是想看看南茜能不能像個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會因為委屈而流淚，而不是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壓倒范兒的存在，這讓他感覺有點壓力。
廣播樓的里污衊還在繼續，自問自答地回答了剛剛提出的那個問題。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家裡窮，你媽是個保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大不容易。所以在你訛詐我后，我也順水推舟不想引人注目地做了這個人情。」
「希望你可以拿這些錢給你媽，把你家破房子的屋頂修補一下啊，免得漏風漏雨什麼的。還有多買一些肉吃，你看你瘦的跟竹竿一樣。」
「我們雖然同班只有一個多月，但是我挺同情你的遭遇的，你爸死的早，你媽掙的少。所以給你這次巨款，真的是希望你家裡可以過得好一點。」
這話一出，操場四圈的人又炸開了鍋。
「原來南茜家裡這麼窮啊，這個年代房子還漏風漏雨？可是看她穿的挺不錯的樣子啊。」
「那估計就是拿說話的那個女生給的錢買的衣服吧。這衣服嘖嘖嘖，我逛華興百貨一樓的時候見過，一兩千呢！我爸媽都不捨得給我買。」
「天吶！她家裡那麼窮她還買那麼貴的衣服？她媽媽不罵她嗎？」
「靜雨，你人好好啊，因為同學家裡困難就給她那麼多錢。因為這個你還被你爸罵了一頓呢，你怎麼那麼傻呢？別人還不領情呢。」張麗娜在經過一個討論中的人堆里時，裝作自言自語般隨意說道。
聲音卻大的讓這個圈子裡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頓時這圈人就圍了上來，拉著她的手好奇地詢問，想要知道最貼近的小道消息。
廣播樓里的，透過二層落地窗，方靜雨滿意地看著操場上駐足的同學們。
即使過一兩分鐘就上課了，他們再趕回去就要遲到了，也只有一個人離開，其他的人都靜靜地站在原地，聽她道來。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最後的瘋狂一擊。
「可是！」
「你是怎麼做的呢？南茜！你真的讓我很寒心，讓所有想幫助你的想法都偃旗息鼓！」
「你拿著我給你的那些錢，不顧含辛茹苦撫養你長大的媽媽，去買最貴的衣服，只為在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秀一下自己的風騷。」
「你有沒有想過你吃不飽穿不暖的媽媽？你有沒有想過你人已死骨已寒的爸爸？你家裡的人在挨餓受凍，你卻在這裡暢心所欲！」
「今天，我不得不頂著校規在全校面前，揭露你做過的事，希望你可以醒悟，對得起你的良心！即使我被懲罰，我也無怨，因為這是為了愛與正義！」
廣播里，這一番話說的抑揚頓挫，飽含深情，又極富文采，讓很多人的心裡一顫，都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接著，隨著一聲開關的「啪嗒」聲，所有的電磁音消失，二層落地窗里也徹底失去了所有的亮光，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不過沒有人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也沒有因為喊話的徹底結束停息議論，而是掀起了又一次的高潮。
「我要是她媽，我就打死這個不孝的女兒！」
「阿姨那麼可憐，嗚嗚嗚，南茜怎麼可以這樣啊？」心腸軟的女生聽完已經忍不住輕聲哭了起來。
「成績好又怎麼樣？心腸那麼歹毒，遲早成為社會的人渣！」
「早上升旗看她那麼有禮貌有氣質的，原來人模狗樣，表裡不一，衣冠禽獸，最漂亮的衣服也擋不住她最骯髒的心。」
「對了，她還要競爭學習部部長什麼的，這種人，我才不想聽她管教！媽的，我都想故意考差了。」一個男生憤憤地握緊了拳頭。
「別呀，下次是期中考試，要跟別的學校聯考的，不能丟學校的臉。」另一個男生拍了拍他的肩，也一臉不悅。
「我有辦法，我們要是自己考好的絕不能讓她拿了功。我回去後跟我們班裡說一下，偷偷做下決定，要是班裡平均分高了，就說我們全班拒絕加入她和任木學長的比試，沒有受她任何管教。如果考低了，就什麼也不說，拉低平均分只能說明她能力不行。」
「行啊！你小子夠有頭腦的！雖然這樣不道德，但是她自己人都做到這份上來了，也不能怪我們這樣做。」先前握緊拳頭的男生頓時輕鬆了起來，張開手掌擊在提建議的男生胳膊上。
「我還認識其他幾個班的班長，多拉幾個班進來參加這次決議，決不能讓這樣的人渣當學習部部長！」
「嗯！說的沒錯！」
足球場上，體育部里的部員們已經分立為兩派，一派認為球品如同人品，這純粹是污衊，他們絕不相信南茜是這樣的人。
另一派則認為耳聽為實，人家都敢頂著校規校訓喊話了，不是事實哪來這樣的勇氣？
張燦走出了足球場子，來到了趕過來的陳風身邊，安慰性地捶了捶他的胸口，「兄弟，想開點，誰當年沒愛過幾個人渣？」
「不會的，南茜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我的直覺。不過我剛剛給她送了幾件衣服，放在她課桌里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別人認為她亂花她媽媽的錢，買了那麼多衣服。」
「我覺得你這樣無名無實地送衣服，人家會不會覺得你看不起她？」
「不是吧，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早上升旗的時侯她穿的不符合她的氣質。」
「走咯，上課鈴響了，待會兒又要被老班罵了。」張燦沒再接話，踏著尖銳而起的上課鈴徑直往操場外走去。
「那廣播里說話的是誰啊？這樣污衊人帶來的影響她有沒有想過！」
「那有什麼辦法？樹大招風，南茜現在變化巨大，這種非議在所難免。喲喲喲，你小子這麼擔心啊？才見了一兩面，真的愛上了？」
「你這種人是沒辦法體會一見鍾情的。」
……
所有人都離開了，操場上又陷入了一片靜寂。只有秋風拂過，吹起操場四周微紅的楓葉，昭示著方才所經歷的不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