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關於臻妃
房間光線有些昏暗,燭火未點,白日欲晚。玉指解開綁在石頭上的紙條,將石頭打量了一番,石頭通體墨綠,表面粗糙凹陷,並不似玉石翡翠,除了顏色怪異之外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我沒大在意,將石頭揣入了懷裡。目光落到了那張字條之上,一點點將其展開……
「欲尋真相前往鳳仙樓」幾個剛勁有力的行書大字映入眼帘,一看分明出自男子手筆,看著這幾個字,我鎖緊了眉頭,送信者是何人,這裡所說的真相是什麼呢?與中毒一事有關嗎?他告訴我這些用意何在?消息是否可靠不得而知,也許是圈套也說不定。
心間的疑惑驟然放大,這幾日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教我措手不及。眼下線索全斷了,臻妃還鬧了這麼一出,我就更加被動,無論如何,這鳳仙樓只怕我是要去一趟了,不管消息真假與否,我也只能賭一把了。眸色一沉,我將字條收進了衣袖間,耳畔便傳開了淅瀝瀝的雨聲,敲擊著青瓦房檐,滴滴答答,愁我眉眼,亂我心弦。
絮兒托這一壺新沏的茶和兩三樣糕點進了屋,回身關緊房門,嘴裡絮絮叨叨地埋怨著:「這雨真是,連下了幾日,好不容易得了個晴天,不稍會子功夫又下起來了,真教人煩!」
我見她惱著一張臉,兩條眉毛都快愁的連到一塊兒去了,我被她的樣子逗得失聲笑出,「絮兒,你絮叨什麼呢?誰惹著你了?」
絮兒放下托盤,拾起茶杯倒了一杯茶,一邊說到:「公主,絮兒說這雨呢!沒完沒了的下得煩人,今兒個才見著個晴日,不想又……」
絮兒將茶遞到了我手裡,又拿了糕點,仍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它愛下就下吧,你這樣苦著張臉作甚!你在這兒把兩條眉毛都愁成一條,它就能不下么?」我呷了一口茶,清冽回甘,不錯。伸手敲了敲絮兒的腦袋,小丫頭嘻嘻一笑,「一條眉毛多難看啊!絮兒就是不喜歡下雨嘛!」方才的愁容瞬間散去。
我也跟著笑笑,心間卻是一陣黯然,從前我也是這般,喜怒於色。會因為雨天而鬱悶難過,也會因為一個晴天心情愉悅。會因為喜愛的衣物弄破生氣懊惱,也會因為一串皇兄宮外帶回來的糖葫蘆而笑逐顏開。只是如今,從前種種,皆是再回不去了!
思緒回神,我擱下手中的茶杯,抬眸間,絮兒不知何時點了燈,燭火在眼前歡快地閃爍著,漏了一室昏黃。
我把絮兒叫到了我身邊坐下,我有些事需要問她。
「絮兒,你可知臻妃娘娘母家是朝中哪位大臣?」
絮兒先是一愣,雙手有些心虛地絞著衣袖,隨即問:「公主你,問這個作甚?」
我見絮兒的表情有些不對,沉聲到:「你如實回答我便是,無需多問!」
絮兒聞言有些為難地低著頭,目光不敢看我,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一個字。
我直直地盯著她,也不急著催,只是耐著性子等。
絮兒被我看得有些心虛,半晌才弱弱地問到:「公主,絮兒說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訴皇上是我告訴你的?」
我重重地點點頭,「我保證不說,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曉。」
絮兒聞言,這才小心地掃了一眼四下,小聲地說到,生怕被旁人聽了去,「臻妃娘娘母家是鎮國公府,也就是三朝元老,於老丞相的嫡孫女。於老丞相辭官后,皇上念其一生為國鞠躬盡瘁,立下無數戰功,輔佐了三朝皇帝,於是下令封了鎮國公。」
我聽著,關於臻妃剛才的猜測一下明了了大半,原來臻妃是和於老丞相,現在的鎮國公的嫡孫女,難怪氣焰如此囂張,連皇后都要退讓她三分。原來身後是有大靠山的,鎮國公的威名在鳳池國誰人不曉,從前手握兵權的時候更是狂及一時,在鳳池可謂能夠一手遮天,也難怪臻妃如此大膽。
那麼下毒的宮女柳兒多半就是受了臻妃的指使,鎮國公府里出來的丫鬟被臻妃安插進了母後宮里想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以鎮國公的能力和脾性,要將太醫院的太醫一夜間全部召出診治也不是不可能,滿朝文武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能做到。這就和臻妃裡應外合置我於死地,只是這後宮女子小打小鬧的恩怨,他堂堂鎮國公為何會如此大膽張揚地插手,就算再怎麼寵愛孫女也不至於冒險為了這事得罪皇上。
而且,我記得我尚未出嫁龍泉之前,並未聽說過於丞相還有臻妃這麼個孫女,心中甚是疑惑,想著絮兒這幾年在臻妃宮裡侍奉,應該知道些什麼,於是問到:「絮兒,我從前怎麼從未聞過這於老丞相還有這麼個孫女?」
只見絮兒呵呵一笑,雙眼彎成了月牙。絮兒如此反應,讓我有些不明白地愣了愣。
「公主,你忘記啦,你幼時和小你兩日的於臻兒大打出手打了一架,你還哭著去皇上面前告了御狀呢!」絮兒便說著邊掩嘴笑了起來。
絮兒這麼一說我倒想了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年是我七歲的生辰,父皇在當時的煊鳳宮設宴,群臣皆至,熱鬧非凡,我也是在生辰那日獲封第一公主的。
那時時值大雪節氣,天氣極寒,風如呼嘯,漫天飛舞的大雪紛紛揚揚地白了眉發,樹枝上結了冰,甚美。照顧我的嬤嬤一早就忙著幫我打扮,母後送來了她親自做的衣裙,上身穿著粉色綉合歡花的夾襖,下身襯月白色金絲邊的織花下裙。母后眼裡一片慈笑,她說:「合歡花是象徵著夫妻和睦的花,希望我的雪兒這一生不入帝王室,嫁個尋常人家,做個幸福的女子就好。」
我那時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可這一生終是違了母后的願,還是入了帝王家,落得悲歡散,親人淚,死別離。
那一日,屋子裡待得無聊,我帶著絮兒偷偷溜出了宮去了御花園,雪地濕滑難行,我卻一路樂此不疲,興緻勃勃地嬉鬧著,絮兒在一旁急急地喊著:「公主,咱們回去吧!公主,慢點,皇後娘娘和嬤嬤說了要注意公主的儀態……」
我跑著,卻和一人撞了個滿懷。我和她同時摔坐在冰冷的地上,我吃痛的齜牙咧嘴朝來人喝道:「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撞了本公主?」
定睛一看,是一個年紀和我一般大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來赴宴的小姐,脾氣竟是比我還大,二人一番爭吵不下,大打出手。我自小便生的瘦小些,比她矮了半個頭,吃了虧,大哭著找父皇告了狀,她因此還受了罰。我只記得她叫爭吵中,她說她叫於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