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意動
估摸著容嬤嬤走遠了,劉嬤嬤方去了膳房,制了些許精緻糕點,叫丫鬟給各院提去,自個兒也提了一盒,往漱蘭院送去。
她時常往各院送些糕,去漱蘭院跑上幾趟也算不得稀奇。
到院里沒見著二小姐,只有二小姐身邊大丫鬟鶯兒過來將她迎了迎,「劉嬤嬤辛苦了,事情辦得如何?」
劉嬤嬤原以為今日沒見著二小姐,是不會有甚打賞了,卻沒想鶯兒接過糕點盒子,往她袖裡悄悄塞了一個錢袋子,裡邊兒沉甸甸的,叫劉嬤嬤眉開眼笑起來,回道:「鶯兒姑娘放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侯爺原是將此事交由張申張管家去辦,那張管家多是對湘君院怕極了,推說身體不適,侯爺便將這差事交給了趙管事。」
又怕鶯兒不清楚這些事,補充道:「便是在賬房那個,整日好吃懶做的那個管事,他也是老祖宗身邊夏妍姑娘的小舅子,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的沒甚本事,不過卻將侯爺哄得極高興,是個牆頭草一樣的人物。」
鶯兒將糕點盒子擱在桌上,眉眼順和微笑道:「此人我倒是聽說過一二分。那老祖宗跟前的容嬤嬤,你一向同她交好,你覺得她如何?」
劉嬤嬤見鶯兒沒甚大反應,也曉得自己多此一舉了,忙定下心思說:「她雖嫁了張管家,可家裡幾張嘴等著吃飯,她幾個兒子一個個逗鳥摸魚敲蛋是個中行家,可說到伺候人卻是一概不會,日後既不能伺候小姐公子,又不情願出府,便頂多是當個雜役。」
望一眼鶯兒神色,「她幾個兒子不頂用,正愁著銀錢,聽了我一番話看上去很是意動,多半還是會投靠二小姐。」
「如此便好。」
鶯兒一向行事妥當,可性子還是帶著一絲少年人的活潑,送走了劉嬤嬤,便立馬提著糕點來了小姐跟前,滿臉笑意道:「果真不出小姐所料,那劉嬤嬤原見著只有我一個人出去,整張臉都垮了下來,您是沒見著她那時表情……」
又帶有一絲不屑,撇了撇嘴道:「可她一摸著我放入她袖裡的銀子。嘖嘖……那臉色變得那叫一個快啊!跟那變戲法兒似的,就像只餓狗見著肉骨頭。小姐,我看這劉嬤嬤著實不可信……」
慕言春捏著本書細細看著,右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回道:「有什麼不可信的?她是告了咱們的密,還是投靠了旁個什麼人?」笑了笑,「不過是圖些銀子,她上有老下有小的,如今眼見著也快告老了,不圖些銀子為自個兒做些打算,那才叫稀奇呢!」
鶯兒心中有些不認同小姐這說法,若是那些個奴才都為了些錢財賣了主子,那這侯府還有何秩序可言?她們都是侯府里的家生子兒,自小便被嬤嬤教導要忠於主子,似劉嬤嬤容嬤嬤那般,日後可是要遭報應的!
雖有些不認同,可她也不敢同小姐辯駁,只低頭又說,「聽劉嬤嬤所言,侯爺是將為羅姨娘做法事的差事交給夏妍姐姐那混不吝的小舅子了!」
「唔……原來是他。」慕言春放下茶杯,又嘆一口氣,「若不是張申,多半父親會差使的也就是他了。」
這麼一件關乎體統的大事,父親竟交由他來辦,如此糊塗……不怪張申不願意應下此事啊!
如今這陽春三月的,府里除了賞花茶會或制些胭脂膏子,基本上沒甚雜事,一個個都清閑得很,故而對羅姨娘這法事也多加關注了些。
這趙管事向來閑慣了,如今這麼一樁大事落在手裡,他自然要好好操辦一番,若是得了侯爺與二夫人賞識,那他便是平步青雲了。
接到這差事之後,趙管事便去老祖宗院里將夏妍叫了出來,問了她老祖宗對此事的態度,得知老祖宗頗為關注,方才落下了心,覺得將這事兒越往隆重了辦越好。
他唯一擔心的便是江姨娘那處,他要辦事要花費銀子少不得要跟江姨娘商量一聲。都說女子醋性兒大,他這給旁的女子辦法會辦得如此隆重,即便如江姨娘一向胸襟廣博,怕也會有幾分不舒服,若是她在背後搞些什麼小動作讓他不痛快,那他也只能吃了這口暗虧。
趙管事愈想愈覺得江姨娘那院子真是可怕,可他為了這事兒又不得不去,於是忐忐忑忑地懷著一萬分的小心去了。
見了江姨娘,更是恭敬萬分地同她行了大禮,幾番討好之後方才切到正題,試探道:「……姨娘也知,侯爺一向注重府中規矩,這法會既然要辦,那就必得辦得風風光光。自然,這其中銀子也是少不了。」
江氏格外理解道:「理應如此。若你這法會辦得妥帖,我自然也會在侯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你且寬心去辦便是。」
趙管事一陣渾渾噩噩的,瞧著江姨娘如此貼心如此關切,反而有了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又聽江姨娘問起他預備去哪座寺里請高僧回府,嘴裡條件反射般回答:「自然是嵐山寺。」
其實他一開始想去的是離靖安侯府更遠的天清寺,嵐山寺離府里太近,如此便顯不出自己的一番誠意不是,就是要從遠遠的地方請了來,方才能顯得自己更為看重二夫人嘛!
可惜後來自個兒底下的小管事不知從哪兒聽來的話,說既然要辦,自然是速度些更好,到遠處請高僧過來,不說人家願不願意來,便是這一來一去要花費的時日,也要耗上許多天,這天數一拖,二夫人多半還以為自己在這事上不盡心,擺明了吃力不討好。
於是他也打消了這個心思,還是從嵐山寺里找個高僧更經濟實惠。
趙管事見江姨娘沉吟了起來,連忙道:「姨娘,我並不是不盡心,只是嵐山寺距離又近,寺里又聲名遠揚,何必捨近求遠白費功夫呢,您說是不是?」
江氏微微輕笑,道:「趙管事對此事的心血我也看在眼中,你辦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