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請罪
第六三章請罪
江氏聽慕博庸所問,黯然道:「妾身之所以說來此請罪,是為了……二小姐。」
「這又跟二小姐有什麼干係?」
慕言春這段時日性子收斂了不少,變得愈發懂事了,她跟這些事情能沾上什麼干係?
江氏眉眼低垂,自責道:「原來那和尚糾纏了我還不夠,後來又瞧上了二小姐,所幸妾身提早覺察,早早便將二小姐帶了回來。」
「所以妾身一定要來向侯爺請罪……妾身一直後悔,當初為何不將此事告知侯爺,以至於到了後來妾身有口難言,如今才險些害了二小姐。也難怪二小姐那般溫柔秉性,還冒險同大小姐到侯爺跟前出言。」
沒錯,她不能將一切都賭在那和尚身上,那樣實在太不保險了!
她必須先發制人,就好像這般……
慕博庸聽了自己的話,必定會產生主觀意見,到那時即便那和尚將自己供了出來,慕博庸也只會以為是他狗急跳牆,想要反咬一口罷了。
一個一貫溫順的姨娘,一個行事出格的淫僧,他到底會相信誰,實在是不言而喻。
至於那一清和尚的死活……江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那也怪不得她了,她也是為了自保,逼不得已。
慕博庸聽了江氏之言,心思也活絡了起來。聽她這般說法,莫不是說慕言春之所以當時會為慕芩雪說話,只是為了教訓那和尚,所以才讓江氏遭了那和尚連累?
這麼說來,倒也說得過去。
慕博庸看向江氏,若果真如此,那江氏也是無辜之人,怪也只能怪在那個和尚頭上。
可真是如此嗎?
江氏與那和尚從前諸多往來,便果真如她所言,與那和尚毫無瓜葛么?
「二小姐之事也同你無甚關係,若果真如你所言,那和尚真打算對她出手,你也算是救了她一回,我必會讓她好好謝你,你不要總是這般自責。」
可若是讓他發現江氏所言有半句假話,屆時他必不會讓她好過。
「你先回去吧,我已叫人將那和尚從嵐山寺拿了下來,到時定會查出真相,還你一個公道。」
江氏盈盈一拜,「謝侯爺,妾身告退。」
她轉身離去,沒有半分猶豫。
果真不出她所料,慕博庸已經派人將那和尚捉拿了下來,到時嚴刑拷打之下,那和尚怎麼可能為她守口如瓶?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此刻的決斷,若真將希望都寄托在那和尚身上,只怕她也是離死期不遠了。
那和尚一個人去死,總好過她和他一起去死。
再者,如果她方才不自請謝罪,讓慕博庸再查下去,他必定會連著那和尚查到自己的曾經,自己當初是怎麼被他瞧上,又是怎麼入府的。可能慕博庸都已經不記得了,可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若是將那舊事重新翻了出來,自己便是身敗名裂。莫說還能呆在這靖安侯府,便是這一條性命,也不曉得能不能保得住。
江氏一雙繡鞋毫不憐惜地踏在小徑飄落的花瓣上,隨著微風漸漸遠去。
勾廊畫橋,參差煙柳。
慕芩雪倚在欖邊望著池中鯉魚,時而兩三條躍上奪食,濺起一片水花。
一個丫鬟急沖沖趕上前來,湊在慕芩雪耳邊輕聲說了一兩句,慕芩雪手中餌食一顫,跌落了大把掉進池中。
紅白鯉魚蜂擁而至,互相爭奪撕咬,爭搶著食物——殘酷而又血腥。
「你是說……那江氏果真和那和尚有私?」
慕芩雪將手中剩下的餌食一把拋下,凝視那些魚兒因為自己的一把魚餌互相廝殺,心中驚疑不定。
莫非那個傻子丫鬟當日說的都是事實,只是那日自己因為江氏的舉動誤會了,以為那和尚在母親碗中下了葯,可其實她的詭計是應在別處?
不論如何,那丫鬟口中所言屬實卻是真的。只是經過了這一場事,慕芩雪再不敢相信那丫鬟是真真背叛了慕言春了。
她對慕言春忠心與否,實在值得商榷。
那日她口中之言是否為慕言春指使,也實在說不一定。
「回稟大小姐,奴婢確定江姨娘同那和尚關係不淺。據小六子所言,侯爺那邊也已經查了出來。」
「那侯爺打算怎麼做?他要將那江氏如何?」
他識清了江氏那毒婦的真面目,必定極為惱怒,一個生氣之下,即便直接叫人將江氏拖出去亂棍打死都不會讓她覺得意外。
慕博庸就是這樣一個人,天心薄涼得令人心頭髮寒。
那丫鬟頭埋得更低了,「侯爺,讓江姨娘回了她的院子,似乎還沒想好主意該如何處置江姨娘。」
「……」怎麼會如此?
慕芩雪一雙眼睛緊緊撰住那丫鬟的目光,「你確定這是小六子親口同你說的?一個字都沒變。」
丫鬟抖了抖,可語氣十分篤定,「奴婢確定,侯爺並沒有說出會如何處置江姨娘。」
慕芩雪皺起了眉頭,這是這麼回事?按理說依慕博庸的性格,曉得此事之後必定會大發雷霆,沒道理這般鎮定啊!
他還讓江氏回了她的院子,這更令人難以理解了!
若果真如此,也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便是江氏在父親跟前說了什麼,還叫他信了她,將他挑撥得暈頭轉向,所以才猶豫著不敢輕易下定決斷。
「你下去再跟小六子接觸一回,問問他江氏今日去侯爺書房是為了什麼,她又同侯爺說了些什麼,越詳細越好。」
「是。」
漱蘭院中,依舊是光禿禿一片青玉石板地,慕言春倚在軟塌上,看著跪倒在地的嬤嬤,輕聲低語:「那江氏果真花言巧語將父親哄住了么?」
「這般狀況我也想過,只是沒料到父親竟然真的會信了她啊!這種狀況之下,父親竟也能信她……」嗤笑一聲,「若是母親還在,對今日情景不知該作何感想?」
當真是嘲諷至極。
慕博庸到底是怎麼樣才能信了她啊?
是當真覺得她溫柔賢淑,不可能做出這等事,還是只是他自己自欺欺人、故作太平?
慕言春覺得,大約還是後者多一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