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佛香(第三更)
慕言春不是不會端架子,她只是性子憊懶而已,真正裝起樣子來,慕芩雪哪裡是她的對手?
她畢竟是被身為鎮國公府嫡小姐的母親教養大的,後來又嫁進了獻王府,規矩儀態無不是一等一的端莊大方。
慕芩雪有意在慕博庸跟前出風頭,慕言春自然不能叫她得逞,於是便緊著肚子,姿態萬千地吃了這一頓艱難的飯,末了慕博庸還好生誇了她一句,慕言春微微笑了笑,也只當飯後甜點了。
「姐姐,我看你方才用膳時的順序和儀態,倒像極了京里的那些小姐們用膳時的規矩。」慕晉臨有些驚訝,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慕言春看了他一眼,「你忘了么?咱們娘親便是汴京嫁過來的小姐。」
他已經同自個兒鬧了好幾天小性子,因為江姨娘那件事,雖然他平日還是會過來問問安,不過總是不像從前那般肆意活潑,她想著依他的性子過幾日便好了,他能聽自己的話不再想著為江氏求情她便已經很滿足了,於是也沒因為他鬧些小脾氣而生氣。
果真還是孩子秉性,不過憋了幾日,便還是忍不住主動跟自己說話了。
慕言春一邊走著,一邊跟晉臨說著話,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羅氏在後頭看見了,忍不住朝慕芩雪犯嘀咕,「那慕晉臨前些日子還怒火沖沖地過來,因為江氏那個女人質問你呢!後來不是跟慕言春鬧翻了么,怎的現在又走到一塊兒去了。」
慕芩雪靜靜地看著兩人,只說了一句,「畢竟是同胞姐弟,不是所有人都像慕幼萱和慕溫茂那樣的。」
這樣想來,她選擇慕溫茂反而是個更好的決定。
比起慕晉臨,慕溫茂性子更加溫順怯弱,要掌控起來,果然慕溫茂還是更加方便些。
一行人到了後山廟堂邊兒上,多半人都喘得不行。
畢竟靖安侯府也就是那麼些地方,內院的女人,若沒什麼特殊情況,多是出不了二門外的,這樣下來,平日里又沒什麼活動,只呆在閨房繡花兒打牌,今日突然走了這麼些路,自然累得不行。
慕博庸自個兒也累得夠嗆,他到裡頭歇了一會子,才叫人到廟堂後頭將佛香、蠟燭等物拿出來。
既無什麼事,一干姨娘丫鬟都禁不住湊作一堆,自顧自地說些閑話。
慕幼萱向來不喜歡呆在仲氏身邊,慕博庸一開口說讓她們歇會兒,她立馬便湊到了慕芩雪和羅氏跟前兒,笑嘻嘻地跟她們說著話。
「姐姐,你累了么?」慕晉臨瞧見羅氏那邊有人在給她捶腿,才想起來問問姐姐累不累。
慕言春從前吃了多少苦頭,哪裡會怕這點累,她微微搖頭,「我沒事兒,你呢?看你額上都出了汗……」說著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
兩個人悄悄說著話,便見著兩個小廝滿臉諂媚地將放香燭的匣子從後頭抱了出來,放在了旁邊案上。
一個管事拿出鑰匙將匣子打開,朝裡頭只望了一眼,額上便冒出一頭冷汗。
「怎麼了?」慕博庸瞧見管事異樣的神情,皺了皺眉,自個兒過去一瞧,一張臉登時黑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那管事戰戰兢兢瞧瞧四周,見周圍人都安靜了下來,沒一個人開口,只能咬著牙道:「許是……許是這香燭在裡頭放久了,在加上前段時間綿延不斷的雨,讓它上了潮,後頭天氣突然熱了下來,冷熱交替,就叫它褪了顏色……」
管事越說越心虛,幾乎不敢看匣子里的東西。
若只是褪色還好,可那匣子里的香紙和佛香都掉了色,兩種顏色混在一道,連匣子都給染上了顏色……那顏色混在一起,著實慘不忍睹!
他依稀記得,這匣子里的東西,是世子爺當初親手放進去的罷。
因為世子爺是府中最有貴氣的子嗣,侯爺才特意讓他辦的這些東西,如今弄成這樣……這可真是……
慕言春一見管事面上神情,又見那匣子,突然想起昨日八哥兒回來同她說的那番話,那慕芩雪說的也是佛香,她登時便察覺出了一絲不妙。
待聽完管事一番話,面色更是難看了。
她當時還疑惑慕芩雪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原來她是想給晉臨添堵。
可是,若只是想給晉臨添堵這麼簡單,她為什麼又特意讓八哥兒告訴自己福壽庄的佛香極好,這樣對她有什麼好處?
若這時她找人將佛香買了回來,但凡不是極品的好香,慕博庸多半是不會解氣。
要尋出一味好香來實屬不易,她若是不告訴自己,自己也只能尋個人下去買樣普通的回來,到那時晉臨免不了被慕博庸責罰,這樣不是更好嗎?
還是說……她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晉臨。
那個福壽庄,只怕也並不簡單。
慕言春愁眉不展,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晉臨,正見他面色微白,朝慕博庸走去,她連忙也跟了上去。
慕晉臨望了一眼匣子里的東西,整張臉一下子灰敗下來,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來。
慕博庸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真想痛罵他一句,可當著眾人的面總是不妥,於是也只能強忍著怒意,低嘆一聲,「我今後讓你辦事,你好歹用著點兒心!」
他雖然不曉得這佛香怎麼購置,可在他眼裡,統共也不過挑和買而已。僅僅這兩個程序,慕晉臨都能把事情辦成這樣,他便覺得慕晉臨做事實在不用心,怕是在敷衍自己而已。
這凡事不怕不生氣,就怕生了氣忍在心裡越想越氣。
慕博庸以往動怒發作了還好,過一段兒時間也便忘了。但慕晉臨不是旁人,是他侯府的世子爺,他不能在人前這麼不給他面子,他越是忍著,對慕晉臨的怒火便更盛。
「父親,孩兒當時挑這個是選了很久的,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啊!」
慕晉臨心中委屈,那人賣給自己的時候,分明說是難得的好香,他請人仔細看了,也說是極好的香,但凡是上得了檯面的香,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