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無名
越發期待,我就越發不敢打開那個盒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糾結了多長時間,但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盒子最終被我拿在了手中。
秦伊人,少一點期待,就少一些失望。
是啊,有什麼可猶豫的?
先生,怎麼可能還用這種並不美好的方式出場?
我閉上眼睛,打開了盒子。半晌,盒子里沒有動靜,我吐出一口濁氣,自嘲地笑了笑。
沒有什麼漂亮的妖怪,也沒有什麼璀璨的星光。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絕望,可心情卻莫名有些暴躁。
我將盒子連同盒子里的那朵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盒子破了,花卻好好的。
那朵花看起來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花苞上隱隱有七彩流光閃過。雖然已經被摘下來放在盒子里,可仍然沒有失去生機。
這肯定是一朵不同尋常的花。
我將它放在水盆里,安置在陽台上,期待它開花之後能夠帶給我驚喜。
可是,究竟是誰快遞給我這樣一朵花?
「叮咚——」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我打開門一看,卻發現屋外並沒有人。
一陣涼風從脖子吹過,我扭頭一看,我背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他約莫有兩米高,頭上戴著斗笠,身上披著破舊的披風,脖子上的白色圍巾遮住了他半張臉,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腰間圍著一個惡鬼頭像的腰帶,左手拿著一把精緻的寶劍。
最讓人注意的是,他周身都圍繞著一個白狐的虛影。那隻白狐蹲在他肩膀上,幾條尾巴纏繞在他腰間,另外幾條尾巴不斷地在他背後搖曳,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妖氣。
在我看來,他更像是一個流浪天涯的俠客,而不是一隻與狐妖為伍的妖怪。但不論我有多麼欣賞他,擅自進入我的房間都讓我感到不喜。
「不請自來並不是什麼禮貌的事。」
「我給了你見面禮,你也給我開了門。」
「那個快遞是你送來的?」
我頓時生了些警惕。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隻妖怪選擇將東西快遞給我,而不是當面拿給我,應該是怕我不接受。
現在我已經將禮物收下了,他接下來想要我幫忙的事,大概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妖怪自顧自地坐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一點也不客氣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是我送的沒錯,我知道你要煉製換骨丹,而在這個靈氣稀薄的世界里,很少再有那些能煉製丹藥的藥材了,我的那朵七彩流蓮,對你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原來那是一朵七彩流蓮,難怪我看著有點眼熟。
「所以,你打算要我幫什麼忙?」
那妖怪忽然變得激動,放下茶杯,起身靠近我。
他將斗笠輕輕往上一抬,露出一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只是一秒,他又迅速地將斗笠壓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但僅僅是剛才那一瞬間,我幾乎就要被他那雙眼睛給蠱惑了。那雙眼睛彷彿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只需要一眼,就將人深深地拉扯進去。
試想一下,在對戰當中,別的妖怪還沒來得及施展法術,他已經用一雙眼睛征服了對方,這是一種多麼強大的能力!
我只知道狐妖有魅惑人心的能力,但坐在我對面的顯然不是一隻狐妖,他肩膀上的才是。
「感覺到了嗎?」
「嗯。」
「請你,請你務必要救救我,我不想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他站起身來,朝我鞠了個躬,態度嚴肅,很明顯地告訴我,他並不是開玩笑。
就在他剛剛靠近我的時候,我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有點奇怪,像人又像是妖。
「你到底是人還是妖?」
「我也不清楚,大概……兩者都有。」
「有這樣一雙眼睛不是很好嗎?作為你自身的能力,它對你非常有利。」
「不,不,你不懂,你不懂我的痛!嗚嗚嗚……你知不知道我從來都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我每每出門,總要想方設法將我的眼睛遮住。我不敢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我不敢看著她,更不敢和她接觸,擁抱,親吻……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你明白嗎?」
他用右手捶著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淚,還不停地給自己灌茶,企圖用茶來麻痹自己,看樣子好不傷心。
一個威嚴的俠客,轉瞬間就變成了想要買醉的「酒鬼」。
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妖怪的反覆無常,變化莫測。尤其是這種一秒變畫風的妖怪。
「那個是茶,你再怎麼喝也喝不醉的。」
我好笑地提醒他。
他手一頓,又猛地朝自己灌了一口茶。
「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幫。」
我之所以答應幫他,並不只是因為他給了我一朵七彩流蓮,更是因為我發現這隻妖怪似乎看不見他肩膀上的狐妖。
不管是那隻狐妖纏在他脖頸上當圍巾,還是掛在他胸前當裝飾品,或者是像一條柔軟的綢緞一樣在他的身上上下穿梭,他都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我想,他要我幫的這個忙,也許和這隻狐妖有關。
他叫無名,是一千多前一名將軍的精魄所化,非人非妖非鬼非魔。
一千多年前,大概是隋唐年代,那是一個烽煙四起,群雄爭霸的年代。無名應徵入伍,投靠了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他位及左武衛大將軍,追隨李世民率部平定了薛仁杲、劉武周、竇建德、王世充等軍閥,唐朝的建立與統一有他的一份功勞。
後來李世民即位,開創貞觀之治,無名也就退出了政治舞台,與自己的妻子歸隱山林,過著閑散的生活。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那雙眼睛一天比一天更加勾魂攝魄。起初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後來他的鄉親近鄰都說他是被狐煞纏了身。古人迷信,對於妖怪更有一種天生畏懼,他們叫嚷著要將無名燒死。
無名不得不帶著妻子連夜逃跑,卻不料妻子夥同無名的鄉親,將他騙入了一個陷阱,活活燒死。
無名不甘心,最後他的精魄殘存於世。在漫長的一千多年,他歷經滄桑,一直活到了現在。
有趣的是,他的精魄化為了實體,他現在可以算作是一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