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終生難忘的禮物
「這難道不是一件大喜事嗎?在六十大壽這一天,心心念念的,掛在書房照片里的人活著走了出來,絕對的大團圓!」
夏初說著,側目看了看江源,「江小七,你這是什麼表情?季秘書的地位如今是固若金湯,你用不著擔心什麼。」
江源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夏初一眼,然後拄著手杖快速地朝那邊走著。
夏初『嘁』了一聲,然後沖安寧說道:「這麼好的戲,你不去看,我可去了。」
安寧當然要過去,但不是為了看戲。
雖然江厲川至始至終沒有朝這裡看過來一眼,可是安寧卻知道他一定是想要自己過去站在他的身邊的。
因為他說過,要她一直地站在他的身邊,一直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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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輪椅上的女人漸漸地走入大眾的視線,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不可能!」
接著本來正和白敬仁等江派官員低低談論著什麼的江政突然表情一怔,然後只見他就像是一個生鏽的機械人一樣,關節僵硬地站起來,扭過頭,當看到輪椅上那個女人的一瞬,身子趔趄了一下,旁邊有人及時伸手要扶,他卻將人一推,定定地站在那裡,頭偏向一個方向,似乎亘古的姿勢。
雖然隔著距離,安寧沒有看到江政的表情變化,但一旁季晴那驟然變得驚駭非常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得清楚的,想來,江政的表情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這令安寧對輪椅上那個和江厲川外貌相像的女人更加好奇了。
但最多,安寧也只猜到了這個女人或許是江厲川和夏初母親家那邊的什麼親戚,絕對不會是他們的母親,因為夏初看起來完全不是看到自己媽該有的神情,但也有著幾分複雜。
安寧一時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品味那種複雜,她只知道得儘快站到江厲川身邊去。
今晚果然不會平靜,而他們剛才才說好的,他的表情這不禁地令安寧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蘭庭里睡醒來時看到的那個獨自坐在吧台邊飲著烈酒的江厲川,不,此時的江厲川比那時的要更加的肅冷,雖然他的唇角邊還在掛著淡淡的笑,可那笑卻看著格外的刺眼。
眾目之下,安寧唯一能做的只是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而不遠處,陸湛東看著安寧走過去的一瞬,她和江厲川立即交握在一起的手,頓時,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他們自小認識,又夫妻近三載,她從來沒有那樣站在自己身邊過。
而究其原因,到底是為什麼,陸湛東從前不明白,可隨著跟她之間的距離越走越遠,他也是越來越明白了。
一口烈酒從喉嚨里穿過,五臟六腑頓時跟燒了一樣的。
而一旁,陸蔓蔓在對夏麗華說道:「她還真當自己是江家大少奶奶了,還當著白家的面,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暗地裡是怎麼勾搭上的。」
「你這丫頭,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大庭廣眾之下,你還是要注意一下的,不要心裡想什麼都說出來,即便那是事實。」
夏麗華訓誡女兒的方式一貫是很『特別』。
陸蔓蔓笑了笑,「他們都做得出來,還怕別人說么?」
「我跟她結婚期間上了不少女人,也是事實,我向來不怕人說,你要是願意,也可以替我好好地再張揚張揚。」
陸湛東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陸蔓蔓唇瓣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委屈非常。
夏麗華早就發現自己兒子的不對勁,然而她還沒開口,陸湛東就已經在說道:「我還有事,司機會送你們回去。」
說完,陸湛東就轉了身。
夏麗華怔忪在那裡,直到久久,腦子裡想的都是自己兒子離開前最後看過來的那一眼,充滿了失望和憐憫。
夏麗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令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居然會突然之間這樣看待自己,她只知道自己的胸口一下子鬱結了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吞不進去,就連一旁陸蔓蔓在又是跺腳又是抱怨地說些什麼,她都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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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當手心被江厲川握住的一瞬,四目相對,安寧彷彿聽到了江厲川在對自己說著——我很好。
安寧稍稍地放了下心,可是,接下來,她就聽到江厲川在說道:「來,安安,喊媽。」
安寧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既然江厲川這樣說了,總有他的道理。
可是不過是喊一聲而已,那個『媽』字一時間卻怎麼也無法從安寧的喉嚨里滾落出來。
遠看時只覺得這個女人貴氣非常,而如今離得近了,卻是冰冷非常,尤其是有那麼一瞬間,安寧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錯覺了,竟覺得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滿了恨意。
安寧頓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冷不丁地心底打了一個擺子。
可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安寧覺得難以置信,而下一秒又一眨眼,再一看,女人的神情除了冷漠些以外,沒有其他。
安寧壓下心裡那股詭異的感覺,只當做是錯覺了,努了努力才叫出一聲『媽』來。
而女人只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那兒,江政正朝這裡走來。
安寧心裡不免有些難過,如果這人是別人就算了,偏偏是江厲川的媽。
她似乎真的很沒有婆婆緣,這才第一次見面,就這樣……
正想著,突然,手上緊了緊。
是江厲川。
安寧抬了抬眼,沖他微微一笑。
說不在乎是假的,但她經歷過夏麗華這個婆婆以後,早已經看來了。
婆媳之間也是要講究緣分的,而緣分是最強求不來的東西。
「你……」
一道略有些顫抖的遲疑之聲傳來。
是江政。
安寧以為在江政這樣的人臉上是斷不會出現這樣複雜的表情的,可不想這表情不但出現了,還就在她眼前。
安寧的腦子裡還回蕩著之前在書房裡面時江政那一句句不溫不火卻又如氣勢咄咄的話,再看看眼前的江政,一時間,只覺得難以置信。
但江政不愧是江政,能站在今時今日的位置,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的,很快就恢復成平常慣有的表情,就連眼底都多了幾分謹慎和苛責,聲音更是恢復了跟平時接受新聞媒體採訪時的那個平穩度,對江厲川責問道:「這怎麼回事?!」
「阿……喆。」
一把有些吃力的聲音來自於輪椅上的那個女人。
隨著她這一喚,安寧才注意到原來自己身後還站著那麼一個人。
一個年紀約莫六十上下的男人,穿著十分講究的唐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雖然上了年紀,除去右邊臉上那道突兀蜿蜒的傷疤,不難看出他年輕時必然相貌不俗,而那雙眼睛更是目光矍鑠,老練之中甚至還帶著一些殺氣,猶如一把出鞘的寶刀,看到的第一眼,就會令人不禁地開始膽寒。
而就是這樣一個不容忽視的人,之前卻一直悄無聲息如鬼魅般地站在這裡,卻幾乎沒有誰察覺到他的存在!!!
安寧想著,膽兒又寒了寒。
李喆應了女人一聲后,就把手中一直拿著的一長盒東西遞了出去。
「永雋兄,多年未見,這是小姐給你的賀禮,盼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這話雖然是在恭賀,可從這個叫阿喆的人嘴裡說出來,安寧怎麼聽著都覺得有些磣得慌。
江政,字永雋。
安寧之所以知道,還是從前在陸家時從陸震聲口裡聽到過。
江政的舊時朋友中從前關係好的,皆是稱呼他『永雋兄』或是直接『永雋』二字。
而眼前這個叫『阿喆』的人,就沖著一開口就喊出了『永雋兄』三個字,必然是江政從前的舊友,且關係匪淺。
但似乎……這一對舊友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因為……
江政並沒有立即伸手去接那一長盒東西,反而看向李喆的神情中有著些許的警惕。
李喆卻好似不甚在意般地微微一笑,他這一笑並不要緊,只是在戾氣中又添加了幾分猙獰,令人望之怯步而已。
「中國古時有一個荊軻刺秦的故事,我這盒中雖然也是畫卷,但你一沒打開,二來……我有在其中藏匿匕首的動機嗎?永雋兄,你說,是否?」
安寧注意到江政的眼眸明顯地微微眯了眯,然後只見他也跟著唇角掀了開來,不同於對方那種令人發寒的微笑,江政笑得乍一看十分和諧。
「亭山,你說笑了。」
李喆面上的笑容擴了擴,這回連著說出來的嗓音里似乎都發起了笑,他說道:「多年未見,還是永雋兄了解我,我若是要在裡面藏什麼,也決計不會是匕首,至少得是一顆子彈不是?」
說完,李喆就笑意泛濫地將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擺成手槍的形狀,對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嘴裡輕輕地發出一聲,「砰!」
登時,江政臉色一變,目光里陡然變得格外犀利起來。
李喆卻猶然未覺般地繼續說道:「我一直很懷念那三年的時光,雖然短暫,但也不枉兄弟一場,永雋兄送我的禮物我終生難忘。」
「東……西……」
這是輪椅上的女人第二次開口。
江政的眉宇間湧出一抹複雜的苦痛,而李喆則說了句,「是,多謝小姐提醒,不然就光顧著敘舊了。」
說完,李喆看著江政,又道:「小姐說她曾經有一樣東西暫時寄放在永雋兄處,現在既然她人活著回來了,想要取回,不知永雋兄何時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