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複仇大計（上）
柳清清坐在沙發裏，看著傅老二那張老臉，緩慢的垂下頭去，把目光落到了傅子岐的臉上。
傅子岐年紀不小了，今年22，但是他癡長二十多年，卻沒學到傅老二的半點本事，倒是跟傅老三一個德行，年紀輕輕，吃喝嫖賭樣樣俱全。
一個計劃的雛形逐漸在心底裏構建出來，柳清清的手心裏冒出些許冷汗，正是想著這些事兒的時候，突然間樓上傳來了些許動靜。
“你們在這吵什麽呢？”一道虛弱、蒼老，隱隱帶著幾分枯朽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眾人一抬頭，正看到傅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被傅聞奪推著緩慢下來。
傅聞奪也在？
柳清清隻看了一眼，立刻撇開了視線。
傅老爺子和傅聞奪一下來，傅老二的眼珠子就一直在傅聞奪和柳清清之間晃悠，隻可惜前者冷漠，後者沉默，他竟然完全看不到什麽敵視爭執的模樣。
倒是王夫人一見了傅老爺子就立刻換了一張臉，帶著些許市儈的熱烈，一直在哄老爺子開心，期間還懟了自己兒子兩下，傅子岐哼唧了兩聲，跟傅老二一個德行，垂著頭什麽都沒說。
柳清清看了片刻，微微勾了勾唇，某種程度上來講，傅家的男人好像天生就是不會說軟話、不會低頭的，哪怕現在形勢比人強，傅老二都坐在那裏穩如泰山，任憑自己的妻子去跟自己的父親討巧，他都跟看不見一樣。
這一點上，傅老二跟傅聞奪倒是有一樣的傲骨，隻不過，傅聞奪的野心撐得起他的桀驁，傅老二的陰謀詭計卻上不了台麵，最後鬧得不上不下，一個大老爺拉不下來臉，讓自己的妻子去說，自己卻又必須在這裏陪著，裏子麵子都沒有了，卻依舊繃著一張自以為是的老臉。
王夫人巧舌如簧說了半天，她說一句薑夫人就挖苦一句，在傅老爺子麵前，王夫人硬著頭皮忍下來了，最後幹脆豁出去什麽臉皮都不要了，幹脆開始賣慘。
“老爺子，我們家也不是不想給子岐出錢，隻是我們家實在是沒錢了呀，老二公司倒了，我們這麽多年的家底全都賠出去了，現在子岐要結婚，我們家都沒錢給人家下聘禮，老爺子，這可是你嫡親的大孫子啊！”
王夫人說到後來，眼淚都快落下來了，拿著手指頭假模假樣的擦了擦眼角，半抽噎著說道：“五弟，我們可沒有怪你的意思，商場無情，我們都知道，但怎麽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你侄兒現在連媳婦都娶不起了，說出去難道不丟傅家的人嗎？”
傅聞奪麵無表情，倒是傅老爺子受不了這些呱噪了，他都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要處理這些家長裏短，此時煩心的很，眼眸不鹹不淡的瞥了一眼傅聞奪，蒼老的聲線飄了過來：“聞奪，你怎麽看？”
王夫人嗓子裏的動靜一下子被人掐沒了，堵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臉上像是被人扇了兩個耳光，火辣辣的——老爺子這麽問傅聞奪，這就說明，老爺子已經不打算管事了，往後傅家的東西都要給傅聞奪了。
真是，真是成王敗寇！
王夫人咬了咬牙，轉頭看了一眼傅老二，傅老二的神色也不好看，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他一直盯著人家老三家的閨女看，根本不去看傅聞奪！
一到了這種丟人的事兒就都要她來做！
王夫人胸腔裏一陣情緒翻滾，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來，抬頭去看傅聞奪。
傅聞奪彼時正將傅老爺子推到沙發這邊來，幫著傅老爺子整理了一下膝蓋上的薄被，然後又從保姆手裏接過來一杯溫水，親手放到傅老爺子的手裏，動作妥帖細心。
落地窗外有溫和的午後陽光落下來，照耀到他的臉上，軟了幾分他的棱角，連一貫薄涼的唇上似乎都帶了幾分柔和，聽到傅老爺子帶著些許試探的話，他的笑意更深，卻未達眼底。
老爺子老了，沒力氣撐起那些複雜的計策了，連這些試探都顯得有些拙劣。
王夫人的目光一看過來，正撞上傅聞奪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是這個道理，子岐怎麽說也是我的侄子，他要結婚了，我送一個小公司給他玩玩吧。”
王夫人壓抑的心情瞬間好了，一邊推著傅子岐的胳膊，一邊說著好聽的話——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麽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也不知道傅老二背地裏和傅聞奪鬧到了什麽地步，她隻知道自己的丈夫輸了。
丈夫輸了，那就是他們全家輸了，他們在傅聞奪麵前就是抬不起頭來，傅聞奪可以把他們當魚肉隨意宰割，他們都無法反抗，而眼下，傅聞奪顯然還顧及著情誼，肯和他們繼續維持表麵關係，那就足夠了。
“還不快謝謝你五叔叔？”王夫人又推了一下自己兒子。
傅子岐有些驚訝，還有些別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低著頭紅著臉應了。
傅老爺子看著這一幕，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了幾絲潮紅——真好啊，小五果然如他所願，放下了對傅老二的仇恨，等他走了，傅家一定會越來越好。
薑夫人從傅聞奪說要給公司開始就不說話了，屋子裏隻剩下王夫人故作親和的笑聲，旁邊的保姆都敢插嘴說上兩句好聽的，一時間其樂融融，宛若一個和諧的大家庭。
柳清清坐在沙發裏，聽著耳邊的笑聲，轉過頭去看身後的傅聞奪，似乎也笑的很溫和的樣子——果然啊，他們才是一家人。
柳清清垂下了腦袋，心底裏的陰暗角落抽出了一根藤蔓，由內心的所有負麵情緒澆灌，生根發芽，然後結出了一顆毒果。
指甲勾了勾沙發的真皮軟墊，她那顆不算聰明的小腦袋將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過了一遍，然後將目標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滿堂歡笑裏，柳清清也抬起頭來，衝著傅老二笑了一下，直笑的傅老二有些恍惚。
是做夢嗎？傅老二想，那丫頭笑了？怎麽，她傻了不成？
窗外的光芒籠罩在整個客廳裏，將所有人的臉上都鍍了一層金光，宛若給每個人都戴上一個麵具。
麵具下的波濤洶湧，由柳清清一手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