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存感激動手療傷
等到餓虎潛進營地近處,大吼一聲,直撲謝姜的馬車時,眾人這才察覺到不妙。
再是察覺到不妙,留白潑墨這些個漢子在林子邊兒上,離八九丈外的馬車也是鞭長莫及。
再加上夜色漆黑,眾人張弓搭箭,就算遠遠瞄準了餓虎,偏偏謝姜又離虎太近。
因此上眾人只敢吆喝連聲,誰也沒有膽子放箭。
危急關頭,蕭儀由虎嘴裡救下了謝姜,眾護侍得了他下令,便一窩蜂的圍上去擒殺猛虎
蕭儀則跳上車子趕馬,先行離開兇險之地……
這一連串兒,就算蕭儀用一句話粗略代過去,謝姜稍稍一想,轉瞬之間就想出來了個大概。
謝姜便鬆開榻腿兒,扶住桌沿兒坐起來。
想了想,她又探身抓住韓嬤嬤兩條胳膊,將人拖過來。
謝姜見老婦人此時雙眼緊閉,仍然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由眉尖兒一蹙,自言自語道:「醒過來……說不定還要擔心受怕,倒不如還是昏著好,罷了……」
自語了這些,謝姜索性一手託了韓嬤嬤後腦,另只手反過去拽了榻上絨被,待將被子拽過來,疊了幾疊壓在她身下,這才回身坐去榻上。
馬車一徑向前賓士。
蕭儀手裡拽了韁繩,兩眼又顧著看路,這種情形之下,仍然分出大半兒心思注意身後。
這會兒聽聽車廂里半天沒有動靜,他便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開口道:「夫人沒有受驚罷?」
謝姜道:「還好。」說了這句,稍微一頓,又道:「聽聲音已離的遠了,想必野獸攆不過來。」
蕭儀「啪啪」又甩下兩鞭,這才接話道:「現在還沒有駛出林子,等到了空曠處,某再尋個地方停車。」
謝姜心知他是怕林子里還有野獸。
且這會兒眾人都忙著擒殺惡虎,要是再竄出來一隻什麼凶物,兩人身邊連個護侍的人都沒有。
謝姜便輕聲「嗯」了聲道:「郎君拿主意便好。」
又馳過約有半刻,蕭儀道:「這裡山石多樹木少……或許穩妥些。」
樹木少,野獸便藏不住。
兩人停在這裡也安全些。
謝姜推開窗扇,探身對著前頭道:「停這裡罷,走的遠了怕等會兒留白烏四不好來找。」
蕭儀微微一哂,抬手勒住了韁繩。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風聲呼嘯而過,雨勢又緊又密,打了車頂子及周圍的山石,「噼噼啪啪」一片急響。
外頭風雨交加,再說天又快亮了,不管怎樣這人剛剛算是救了自己……
再說他傷勢是輕是重……怕是得看看。
謝姜想了這些,便抬手叩叩車窗道:「風大雨大,蕭郎君不如進車裡避避雨。」
別說穿簑衣,急迫中蕭儀只拿了外裳穿上,且此刻外裳早就淋的透濕,又後背發熱火燎,血混合著雨水早洇濕了半邊身子……
剛才趕馬已是強撐。
這會兒蕭儀勉力打起精神,緩緩道:「好。」
應過了話兒,蕭儀下來車轅,看見兩三步之外有捰水桶般粗的榆樹,便牽馬過去栓妥了。
而後繞過去推開車門兒,蕭儀上了車來也不往裡去,待關上車門,便撩起袍擺,在門口倨坐下來。
兩人之間隔了座銀碳爐,再橫躺了個韓嬤嬤。
蕭儀眸子在謝姜小臉上一掃,見她剛才驚慌失色,這會兒神情又說不出來的平靜淡定,心裡不由暗暗稱奇,想了想道:「剛才真是驚險……。」
謝姜不答這句,只轉了眸子由他臉上一瞟,見他神色如常,只兩頰與唇色泛白,便蹙了眉尖兒道:「郎君先轉過去,我看看傷勢嚴不嚴重。」說著話,探身由桌屜里拿了藥粉白布,一件件在桌子上擺妥。
蕭儀眸中笑意一閃,側過身子道:「勞煩夫人……。」
這人一轉過去,謝姜便看見他肩上袍服上雨水混著血水,洇紅一片。
謝姜便略一探身,掀了袍子仔細去看,但見他肩膀上皮肉外翻,幾乎深可見骨,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慌忙拿了藥瓶往上倒止血藥粉道:「別動……傷口看起來很深……。」
只是血水一股股往外涌,藥粉倒下去立刻便沖開了。
謝姜不由蹙了眉尖兒……先前這人一聲不響,神色間又泰然自如,她便以為不過遭虎爪抓了一下,沒有想到傷勢這麼嚴重。
眼看只用藥粉不行,謝姜便又道:「單用藥粉不行……。」轉身又從桌屜里拿出了針線,並一小罐烈酒打開。
待將針線泡到酒罐子里,謝姜拿棉布浸了酒去擦傷口。等傷口周圍都擦乾淨了,她便擼起袖子,一手捏住傷口處兩邊皮肉,一手穿針引線道:「傷口太大,我先縫合……郎君且忍忍。」
剛才蕭儀斜眸子看見謝姜拿針,且那針彎如月牙,又與平常的針不同,便有些奇怪。這會兒聽她這麼說,不由驚訝道「縫……可以縫住么?」
「衣服破了可以補,皮膚裂了口子……一樣可以縫上。」謝姜眉眼不抬,邊穿針縫傷,邊小聲解釋。
「嗯……。」蕭儀垂眸想想,好像還是這個理兒。
再說這會兒傷處遭烈酒一浸,蜇痛的幾乎讓人要大吼,他便咬緊牙關忍住,坐了一動不動,任謝姜又捏又擦「為所欲為」
這人如此配合,謝姜自然做的快。
縫完了傷口,她便又拿白布蘸了酒,小心擦乾淨傷口周圍的血污。
待一切做妥,謝姜這才又拿了小瓷瓶,往上倒止血藥粉,道:「抺這種藥粉有點兒疼,忍一忍便好。」
蕭儀斜眸看了謝姜,見她低眉垂瞼,一派認真,且精緻小巧的下巴上沾了一點血……
血色襯著膚色,愈發顯得她肌膚白皙透亮,蕭儀心下不由一盪,啞聲道:「無礙……一點小傷,我還忍得住。」
謝姜微微一笑,手下加快了動作。
待上過藥粉,又包紮妥貼,謝姜鬆了口氣道:「好了,七八天之後拆線,一個月之內不要見水。」
「嗯。」蕭儀眸子由謝姜小臉兒上一掃,低聲應了。
雨點打的車廂「刷刷」作響。
聽起來一時急促,一時淅瀝。
風勢也是時急時緩。
謝姜探出窗外,就著雨水洗了手,便又關上窗戶,倚了后榻座坐下道:「再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郎君歇一會兒罷。」
這話乍然聽了,隱隱帶了幾分體貼關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