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欲護美暗自籌劃
既然人帶回來了,為免夜長夢多,倒不如現在就問清楚。
謝姜眉尖兒一蹙,看了他道:「後園子里樹木太多,容易藏人,不如將行舟帶來正房。」
蕭儀眸子在她微蹙的眉尖兒上一掃,暗裡喟嘆一聲,勾了唇角道:「也好,夫人先去歇息片刻,我命留白將人送來。」
聽這人的意思,似乎不打算去正房,謝姜不由一怔,只眸光流轉間,掃見他月牙白的袍袖,心裡這才明白過來。
敢情這人穿著中衣,陪自己逛了一大圈子……
「咳。」謝姜臉上有點發燒,拿下身上披的袍服,道:「郎君回去換衣裳罷,這件剛才拖地上了。」抬手遞了過去。
其實蕭儀不去正房,原本也是準備回客院再找件袍服穿。
這會兒眼見謝姜眼瞼微垂,像是有點兒尷尬,又一雙皓白細嫩的小手拿了袍服,殷殷遞了過來……蕭儀不由好笑道:「走罷,去正房。」說著話,接過來袍服披了。
此時兩人正繞過藤花架子。
阿絮正抄著手站在廳外,剛才藤花架子擋住了,她只聽見有人慢聲細語說話,倒是沒有看清是誰。
這會兒看見謝姜,阿絮忙急步下了迥廊,屈膝施禮道:「夫人回來了。」給謝姜施過禮,轉身又向蕭儀施禮「見過蕭郎君。」
謝姜點點頭,吩咐道:「煮些茶送上來。」說著,提起裙?,抬腳蹬上廊下石階。
阿絮便在她身後施禮道「是,夫人。」禮罷,這才轉身去了苞廚。
去街對面兒,謝姜是突然之間起的心思,走之前既沒有向阿絮留話說去哪,也沒有令人熄了碳盆。
此時屋子裡暖意融融,仿如春季。
謝姜進了廳內,便隨意揀了張榻座坐了,而後回頭看了蕭儀,指指兩邊道:「郎君且隨意坐。」
既然叫隨意坐,那坐哪裡都可以。
蕭儀施施然,走到謝姜右手邊榻座上坐下。
兩人之間隔了張小案桌,這人便左肘向桌沿上一搭,右手手掌按在膝上,舒舒服服坐著等人。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屋子裡便只有碳盆里的木碳,偶爾「噼啪!」爆裂幾聲。
過了一會兒,門帘子一掀,阿絮揣了托盤進來送茶水。
等她將托盤放桌子上,又拎茶壺倒了兩盞,一盞兩手捧到謝姜手邊,一盞挪過來,放到挨了蕭儀榻座的桌沿上。
一切做妥,阿絮便悄聲退去了廳外。
須臾,門帘子又一盪,新月進了屋內,抬頭看見自家主子,便躬身揖禮道:「夫人,奴婢剛才給行舟包紮了傷口,現下他就在門外。」
心知新月之所以給行舟包紮傷口,一來是他形貌太過猙獰狼狽,來外廳叫人碰見了不妥當,二來怕也有大度施恩的意思。謝姜便吩咐道:「讓他進來。」
新月躬身揖了禮,便又轉身去掀帘子。
因蕭儀側身去放茶抔,門帘子一掀一盪,他便看見廊外……烏鐵山押著行舟,後邊又跟了烏四,再最後……留白抱著膀子,倒像是閑的沒事做。
蕭儀眸中沉思之色一閃,轉回來看了謝姜道:「夫人先問罷。」
正準備問話,這人竟然要出去!
謝姜不由一怔。
怔仲間,就見蕭儀略一點頭,起身繞過案桌,隨在新月身後出了門。
蕭儀出了正廳,也正是烏鐵山與烏十一兄弟兩個一左一右押了行舟,正邁步上了台階。
幾人擦身而過時,蕭儀斜眸子向了留白一瞟,便負手下了石階,閑閑踱著步子往廓下走。
貼身跟了幾年,剛才那一眼「斜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留白自是心裡門兒清。
留白便悶聲不響,抬腳跟在蕭儀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由院牆左邊垂花門出了正院。
院外是條丈余寬的石板路,一端通向後花園,另一端通向外院兒。
路兩旁種滿了櫟樹,其上枝椏橫斜,幾乎將路遮去大半兒。
蕭儀見往後園子去的那方,只有兩個粗使婦人,正頭也不抬彎腰拿了竹掃帚掃落葉子,其餘之外,路上再沒有半個人影,他便腳步一頓,轉過身子。
留白忙上前揖禮道:「主上。」
蕭儀淡聲問:「潑墨幾個回來了么?」
留白道:「半刻之前就回來了,如今在後園裡等候主上示下。」
「嗯。」蕭儀垂了眸子,想了一瞬,瞬間之後修長入鬢的眉梢一揚,淡聲道:「傳話下去,讓他找個身形相貌與行舟相仿的,再換上邋遢衣裳。」
要說做貼身護侍,平常主子遇到險情,又或者是特殊情況,找個替身弄個虛做個假,以求脫身脫困也是有的。
只是行舟就在謝姜手裡,這會兒找人假扮……
留白聽了,眉頭幾皺幾展,仍是拿捏不準自家主子葫蘆里到底想賣什麼葯。
這漢子便抬頭看了蕭儀,遲遲疑疑道:「主上……是想偷偷將行舟從九夫人手上換回來?」
「蠢……。」
蕭儀眯了眯丹鳳眼,唇角一挑,帶了兩分譏諷又三分篤定道:「陳元膺性子冷酷多變,行舟做了他幾年心腹,暗事秘事知道的太多,你當姓陳的會放心?」
留白聽了,不由腰身一挺,看了自家主子道:「主上的意思是……姓陳的可會殺人滅口?」
「一定會」蕭儀抬眼去望天際,但見碧空如洗,幾點白雲如絮如絲,直從枝椏縫膝間透出來,便勾了唇角道:「他一定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殺了行舟封口。」
留白見他語氣雖然自在悠閑,唇角上那抹笑意,卻分明帶了幾分冷誚,便躬身揖禮道:「是,主上放心。」
蕭儀想了片刻,趁他將轉身未轉身之際,淡聲又道:「只許抓活的,抓住了即刻來報。」
只許抓活的,那就是要留活口。
留白聽了臉色一肅,轉身又是一揖道:「屬下明白。」說罷,向後退出兩步,直等離蕭儀遠了些,這才身形一閃,長身躍去樹叢間。
有風刮過,周圍一時「簌簌」亂響。
空氣清冷乾燥,風裡隱隱帶了幾許草木特有的清香味兒。
蕭儀悠悠抬了眸子,只覺藍天白雲,因為周圍蒼青色樹枝掩映的緣故,愈發顯的澄凈高遠,不由長長吁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