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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見傷勢合力救治

  屋子裡燃了碳盆兒,盆中碳火熊熊,將一間不大的屋子烘的暖融融的。謝姜便脫下狐皮大氅,遞給北斗。


  轉過身來掃見窗下案桌上水盆兒、酒瓮、又藥箱子裹傷布巾一應具全,謝姜看了鳳台道:「還記得那回公子傷重用的鐵烙子么?」


  對於「鐵烙子」這個物什……鳳台自是刻骨銘心。


  鳳台忙道:「仆準備了,在藥箱子里。」


  既然東西都備妥了,謝姜從袖子里掏了帕子將髮髻兜住系了。


  出新都時謝姜換了身窄袖胡服,這會兒又將袖子一挽,看了陳大醫道:「開始罷!」


  「是,老夫拔箭,夫人止血。」陳大醫低眉垂眼應了,走上前便掀開被子。


  被子一掀,血腥氣撲面而來。


  謝姜未來之前,陳大醫為了便於療傷,已是褪去蕭儀的中衣。此時這人上身赤裸,且不說胳膊上傷勢深淺,只左側腰脅間鮮血浸透了布巾,被裡子上儘是怵目驚心的暗紅。


  謝姜知道他傷勢嚴重,卻想不到他傷勢這麼嚴重。


  嚴重到氣息奄奄,只等死。


  不知怎的,謝姜鼻子一酸。


  剛才謝姜與陳大醫進屋,九公子也跟了進來。這會兒瞟見謝姜變了臉色,他額角跳了幾跳,索性眼不見為凈,又轉身出了屋子。


  烏鐵山守在廊外,見九公子邁出廳門,忙上前施禮。


  客舍是三明兩暗五間正房,又左側另有兩間廂房。


  「你跟我來。」九公子眸子在烏鐵山臉上一瞟,徑直沿著迥廊往廂房去。


  這人眼神看上去無波無瀾,似乎沒有半點情緒,烏鐵山卻背心一涼,忙隨後跟了。


  九公子推門進了廂房,腳下一頓,轉身看了烏鐵山道:「蕭儀曾救過夫人?」


  烏鐵山眉間詫異之色一閃,躬身道:「是,夫人抓了小陳候手下陳烹,小陳候為了救人,趁夜派人引了猛虎去……蕭儀由虎口裡救下夫人。」


  就算烏鐵山只用三言兩語,盡量將事情往簡單了稟報,當時的驚怵兇險,九公子也猜想的到。


  九公子負手望著門外,沒有開口。


  主子不開口,烏鐵山便垂手悶聲站了。


  屋子裡一時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九公子唇角一挑,露出幾分自嘲,又似自我厭棄的,無比複雜的神情,淡聲問:「蕭儀救了夫人兩次……。」


  這句話初初一聽,像只是平平淡淡敘述。


  烏鐵山卻知道,他是問第二次蕭儀又如何救了謝姜。


  身為護侍,主子數度遇險均由旁人搭救……烏鐵山眉宇間透出幾分慚愧來,垂手躬身道:「第二次在櫟陽城,小陳候手下韓君子為報被擄之仇,派人將夫人拖入青溹湖,夫人幾欲悶死,蕭儀又劈殺刺客救下了夫人。」


  說罷這句,烏鐵山看看九公子皺眉思忖,似乎再沒有話問,這漢子眉眼一瞼,躬身退去了廊外。


  風旋過廊擔,因房門大開著,屋子裡帳幔一時翻飛卷卷,呼喇亂響。


  亂響聲中,九公子垂眸思忖再三,忽然驀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四年之後封國會滅么?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洞測先機,還是……」


  *****


  謝姜將針線扔在桌子上,正要洗手,只是剛彎下腰,胸中忽然針刺般一陣疼痛,有些喘不過來氣。


  謝姜忙扶住桌沿兒。


  「夫人。」北斗見她臉色不對,忙伸手扶了道:「夫人累了么,奴婢扶夫人去歇著罷。」


  剛才謝姜眼都不眨,烙傷縫傷一氣兒喝成,直將陳大醫看的目瞪口呆。


  這會兒陳大醫呆怔過來,見謝姜針線一收,他便急忙下手為蕭儀包紮傷處。


  聽見北斗說話,陳大醫手下忙個不住,嘴裡道:「老夫等會還要煮些補血藥湯,索性今晚就住這裡守著。夫人儘管去歇息罷。」


  「也……好。」胸口愈來愈疼,謝姜強撐著說了兩字兒,便扶住北斗往外走。


  其時九公子就站在內室門外。


  謝姜平時說話什麼腔調兒,這人再是熟悉不過,當下眉頭一皺,抬手掀了帘子問:「怎麼了?」


  北斗看見九公子,忙道:「奴婢聽著夫人有些氣喘。」


  九公子眸子在謝姜小臉上一凝,低聲又問:「不舒服么?」問著話,上前一手攬腰,另只手探到腿彎向上一托,將謝姜抱起來道:「快備軟轎。」


  北斗一溜小跑岀去:「奴婢去喊人。」


  陳大醫與謝姜兩人在屋子裡給蕭儀治傷,要燒水揣水,又要隨時遞拿布巾烈酒,鳳台便調了四五個利索僕婦守在廊下。


  有兩個機靈僕婦聽見,不等吩咐,急忙將先前備妥的軟轎抬出來。


  九公子出來屋子,見三個僕婦已站在轎旁,另個又上前壓下轎帘子,便扯過來狐氅一裹謝姜,抱了上轎道:「速行。」


  「快快!穩妥些!」幾個僕婦健步如飛,抬了九公子兩人往後宛木屋去。


  天色漸亮,雪屑「簌簌沙沙」,九公子坐在轎子里,想想不放心,便掀開狐氅,借著微亮的晨光雪光,垂眸去看謝姜小臉兒,看了兩眼,眸子一紅,低聲喊:「阿姜……阿姜醒醒。」


  浮浮沉沉中,謝姜只覺得耳畔有人低低喃喃「阿姜……。」


  其實聲音大聲音小也倒沒啥,重點是這人嘴巴離耳垂太近,一發聲一呼吸,熱氣兒涼氣兒交疊,直將耳朵眼兒呵的無比痒痒。


  「嗯。」謝姜睜開眼,微一側身,彎了手指頭去挖耳朵,邊挖邊看了九公子道:「幹嘛?」


  幹嘛?九公子見她臉色雖然還是不大好,兩顆眼珠兒倒是靈動有神。


  九公子不由扶了額頭,吁口氣道:「阿姜方才……嚇人。」


  平常陽春白雪似的人物,忽然怏怏說「嚇人」,謝姜聽了抿了嘴笑,「咭咭」笑了兩聲,掀了狐氅坐起來問:「這是去哪?」


  「回寑居。」九公子見她又來了精神,懸著的心這才「撲通」落了地,左手環過去將謝姜攬在膝上,彎了右手食指在她鼻尖兒上一刮,勾了唇角問:「阿姜方才是怎麼回事,嗯?累的很了?」


  「可能是……上回在湖裡傷了肺脈。」謝姜說著話,側身去掀轎帘子。


  在湖裡傷了肺脈?九公子眉宇間厲色一閃,抬手拉過她她小手團在掌心裡,捏了捏問:「阿姜說來聽聽,是小陳候派的人?」


  兩人擠在一頂轎子里,就算謝姜身下軟軟,又身旁像是偎著火爐子,?洋洋的叫人想打瞌睡,只是老這麼悠悠晃晃,總不是個事兒。


  「不是他派的,是他的幕僚。」右手被九公子握著,謝姜便用左手挑了轎帘子。


  帘子一掀,撲面便是一股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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