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二月
紅袖招除了四大花魁外，還有「十二月」。所謂的「十二月」由紅倌和清倌共同組成的排行榜，是由客人投票決定的排名。
每個月月初都會有一場，客人們需要提前出錢訂好位置，先到先得，二樓一個雅間就是一萬兩，大多數人還是會選在樓下，所以二樓即使只有十二個雅間也不一定會坐滿。。
「十二月」每個月都是不同的表演，錯過了以後也不會再有，正是因為這獨特之處，更吸引了大量的人，但是「十二月」的入門費都很高，很多人都是可望不可求。他們有以能在「十二月」進入紅袖招為榮。
今天正是六月初一，酉時三刻，黎傾城就來到紅袖招，紅袖招早已經布置好，一樓大廳流光溢彩，二樓以十二個月命名的雅間，各自用不同的紗簾擋住，裡面能清晰外面，外面卻窺不見裡面的樣子。
現在紅袖招里很安靜，沒有一個客人。這又是紅袖招另一個特殊的地方，「十二月」選取之日，只有快到戌時才會開門，二樓的客人倒是可以提前入場，但是二樓通常是非富即貴的人，他們一般都會到姍姍來遲來彰顯他們獨特的身份。
戌時差一刻，紅袖招大門緩緩拉開。那些客人陸續進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等著紅袖招姑娘的入場。
黎傾城坐在且月閣，透過紗簾悄悄的窺探著下面的動靜。
客人們都很安靜，舞台上有一個人在說開場白，黎傾城覺得她應該是現代的主持人差不多。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由衷的誇讚，「沒想到你們紅袖招果然不同凡響。」
「黎姑娘見笑了，」喚娘輕輕的笑著，「都是客人們賞臉。」
黎傾城見喚娘沒有多說的意思，也不在說話。喚娘能把紅袖招管理得僅僅有條，且沒有在紅袖招鬧事，看來這個喚娘背後的人勢力挺大的。眼睛微微眯著，都是不簡單人吶。
節目已經開始了，黎傾城半躺在椅子上觀看。下面的客人都在拍手叫好，倒是旁邊的雅間里沒什麼動靜，果然能穩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著主持人報最後一個節目，黎傾城精神一來。來到紗簾旁，那踏節的琴已經擺好，聲環佩響，
舞女從容而舞，曼妙身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開始的動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來、又像是往。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不已的惆悵，實難用語言來形象。
隨著彈琴的人唱著「願此間，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身無雙翼卻心有一點靈犀。」舞女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應著琴聲。
「願世間，春秋與天地，眼中唯有一個你，苦樂悲喜，得失中盡致淋漓」
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併。
曲畢，舞停。整個紅袖招靜悄悄的，不知道誰帶頭鼓掌，爆滿聲音響遍全場，客人大聲哄好。
「好美的舞姿，好動聽的聲音。」黎傾城很滿意這個效果。
「彈琴的是鈴音，跳舞的是莨笙。」喚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的旁邊。
「接下來是客人的投票環節。」喚娘用手指了下面。只見那個主持人拿著一個花籃，裡面裝滿了花朵，每個客人一朵，客人覺得誰好滿意誰就投給誰。
一刻鐘后，排名出來了，果然不出意外。莨笙第一鈴音第二，客人們都在叫著他們的名字，鈴音一以朵之差輸給了莨笙。
她把鈴音出現在大家面前，為了防止別人懷疑，讓莨笙跟鈴音第二一起亮相，特別是那個人。
下面的有些已經在競價了，鈴音莨笙的身價已經抬到上萬，黎傾城微笑不語，二樓的客人可是沒出聲。
「五萬兩！」
「五萬零一兩！」
「十萬兩！」
「十萬零一兩！」
……
黎傾城很不厚道的笑了，有兩個在競爭，一個人出了價格，另外一個人總會比他高一兩，這兩人真奇葩。
「一百萬兩！」對面葭月閣傳來果斷的聲音，下面突然安靜。喚娘眼裡閃過得逞，黎傾城並沒有看到。
「黃金。」下面一片嘩然，黎傾城也徹底驚住，一百萬黃金？葭月閣的客人也太有錢了吧。她倒是想知道那客人是誰，可是每行有每行的規矩，紅袖招不會隨便透漏客人的信息。
「喚娘。」黎傾城叫了她，她想知道自己一首歌詞能得到多少錢。
「一千兩一首。」喚娘提了之前十倍的價格。
「呵。」果然，黎傾城怎麼可能會答應，她摸摸自己的衣袖，「一萬兩。」
「黎姑娘——」喚娘驚呼出來，她沒想到黎姑娘如此獅子大開口。
「喚娘如果是不願，隔壁勾月樓我想怕是樂意的吧。」黎姑娘漠然道。
黎傾城可是早就打聽清楚了，勾月樓是除紅袖招外最大的風月場所，一直在和紅袖招競爭，紅袖招多年來把勾月樓壓得死死的，兩家一直是死對頭互相看不順眼，只要能給紅袖招添堵的事情，勾月樓不管什麼都會答應的。
喚娘自然想到了這一層，也想到主子對這位姑娘不同的態度，做出一副虧大了的表情：「成交！」
「這是十一首歌詞，」頓了頓，「加上今天的，剛好夠你一年的「十二月」。
喚娘接過歌詞，厚厚的一沓，沒想到黎傾城會把歌詞隨身帶了過來。仔細的翻閱，黎傾城也不急，觀看下面的情形。
過了一刻鐘，喚娘喚人進來把歌詞仔細的收了下去，「黎姑娘，請隨我來。」
「嗯。」黎傾城想起來什麼，「喚娘，你是如何在第一眼便識破我是女子？」
其實自己很早就想問了，來紅袖招之前，自己是用姜水塗抹過，她穿的高領也是為了遮住她沒有喉結，她也沒穿過耳洞。即使是身材比男子矮了一個頭，但是頂多認為她是偏矮的普通人而已，不會有什麼破綻。
喚娘把垂髮來的一根青絲別在耳後，說不出的風情萬種，淺淺莞爾：「喚娘我待在紅袖招八年，在這裡什麼樣的男子沒見過，就算黎姑娘你刻意把自己裝扮一下，我還是能一眼看出來。」
黎姑娘心想是了，喚娘待在紅袖招這麼多年，男子的該是什麼樣的音容樣貌身材都一清二楚，更何況同為女人，總是能看出與男人的不同之處。
喚娘把銀票遞給她，小心提醒：「黎姑娘還是把銀票拿去存在錢莊吧，省得被賊人覬覦了去。」
這個已經是亥時了，錢莊肯定關門了，看來得明天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