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請
零淚回來時,戲已唱到最後一折,她一言不發地坐回椅子上,一旁的弘晝好奇地扭過頭,問她,「怎麼這麼久啊?後台有那麼好玩嗎?」
零淚陰陽怪氣地哼了聲,「要你管,聽你的戲吧。」
弘晝吐吐舌頭,也不知又是誰得罪她了,知趣地閉嘴不再多言,只是邊聽著戲,邊不放心地用眼角餘光偷瞄她,見她心不在焉似有什麼心事,她這個樣子,他哪裡還有什麼心思聽戲啊,微微側耳對她道,「最後這折戲唱得真難聽,不如咱們走吧?」
零淚獃獃地望著前面沒有聽到,他又喚了幾遍,她才回過神,長長地舒了口氣,「走吧」,起身自顧自地就走了。
弘晝起身要追,可又顧著不能穿幫,見她全沒有要停下等自己的意思,就趕緊催著太監們把軟轎抬來,等到他坐上轎子,早就不見零淚的人影了。
零淚一人負手漫步在後海的湖邊,心事重重地想要如何跟弘曆套話,表面上他事事順著她,可她也不是傻子,才不會蠢到跑到他面前開門見山地問呢,更何況他倆最近的關係弄得有點僵。她越想就越是心煩,如果這個時候傅恆在身邊就好了,可以為她分憂解愁……傅恆?她一拍額頭,傅恆見不著,不是還有他姐姐淇蘭嘛!她不自覺地就翹起嘴角,主意打到了弘曆的福晉身上…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這一路讓我好找」,弘晝急匆匆地追了過來。
零淚一聽,不由撇撇嘴,暗嘆躲清凈都不放過她了呀,只好轉身勉強笑了笑,「聽了一晚上的戲,我頭都大了。所以就想來這邊散散步。」
她哪裡是聽一晚上戲啊,明明是在後台玩了一晚上,莫非是在後台遇到了什麼事?弘晝也沒有點破,而是綻開朗朗笑容,「太晚了,你一個人在湖邊不安全,我陪你吧。」
零淚覺得好笑,「你也不怕別人看見,戳穿你裝病?」
「看見就看見吧,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頓嘛」,弘晝無所謂地搖晃著腦袋,湊近過來,「你不喜歡聽戲的話,我以後都不要你陪我聽戲了,你想做什麼,我可以陪你呀,什麼事情都可以。」
零淚又笑,「你個小屁孩,能陪我什麼呀!」
弘晝不悅地叉腰道,「你不要總把我當小孩,行不行啊?我也就只比你小一點點而已。除了犯國法的事,我都能為你辦到。」
零淚瞧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眼中不由添了幾許暖色,「那好啊,弘曆請咱們看戲,咱們也回請他一下吧,還有四福晉一起。」
「咱們?你是說你和我嗎?」弘晝有點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當然呀」,零淚輕輕敲了下他的腦門,「你去請,我讓剪春和花箋準備好好吃好喝的,咱們四個人這一次一定要不醉不歸。」
弘晝歡喜地點點頭,除了她說的好吃好喝,更是為了那句「咱們」,言下之意……是不是他和她的關係比起四哥還要近?「我明天就去蓮花館請他們」,他笑嘻嘻地揚起臉,「你和四哥能和好,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你不知道,你們鬧彆扭的這段日子,四哥因為你沒少給我臉色看呢。」
「是嗎?他居然敢給你臉色看?等著,找到機會我一定給你出氣」,零淚玩笑道。
弘晝憨憨地笑著,「這樣真好,每個人都好好的,這才像是家的感覺。」
家?零淚一愣,聽他這麼說,她才恍然覺得,她與弘晝、弘曆打打鬧鬧,可不就是像兄弟姐們那般嘛。她自己不願承認,但心裡卻早已經把他們當家人看待了。她自嘲地笑笑,牽起弘晝的手,難得露出溫柔的笑,「那好吧,小晝晝乖,姐姐帶你回家嘍。」
弘晝忍俊不禁地笑出聲,「好,姐,咱們一起回家。」
倆人攜手,伴著疏朗的月色,並肩漸漸地往遠處走去。
******
第二日,天氣出奇地好。
零淚早早吩咐了下去,剪春與花箋一聽是要宴請四阿哥與四福晉,就格外賣力地準備起來,想到四阿哥已是許久沒到竹子院來了,習慣了兩人的打打鬧鬧的聲音,驀地清靜下來,二人還真是不習慣呢。
零淚看著她們在那裡進進出出地忙碌收拾屋子,自己就依靠在軟榻邊發獃。期間,剪春會跑過來問她,晚膳準備什麼菜式,她閑閑地隨口答了句,「都要弘曆愛吃的。」剪春會心地笑著離開了。
零淚繼續出神地想著怎麼和弘曆和解,想來想去,唯有一招最管用,那就是「一醉泯恩仇」。她一拍響指,「剪春,去給我準備十大壇好酒,瞧我今天不把他灌趴下了。」
下午的時候,弘晝陪著淇蘭先過來,零淚一見來人,就立刻精神抖擻地迎了上去,親昵地喊著「四嫂,四嫂……」
淇蘭見她這熱乎勁兒,就抿嘴笑起來,「瞧你這架勢,好像咱們許久沒見面似的。」
「可不是嘛!不是有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零淚嘻嘻哈哈地挽住她的胳膊套近乎。
弘晝一聽她這話,就忍不住噗嗤笑起來,「我的姐,那是形容戀人朝思墓想的句子。」
零淚目光一凜,白他一眼,「顯你有學問啊。反正我見著四嫂就是覺得親。」
淇蘭打趣道,「是因為四阿哥的緣故,還是我九弟傅恆啊?」
零淚一噎,撅著小嘴道,「四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幾人在院子里說笑了好一會兒,弘晝鼻子最靈,第一個就聞到酒香味,「是『碧香清』吧?」吞了吞口水,「沒想到,我姐今天這麼大手筆,連酒都備好了!」
零淚心裡暗暗壞笑,她這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能把弘曆拿下,別說十大壇酒,就是一百壇,她也敢從御酒坊給偷來。
直到臨近黃昏,弘曆才姍姍到來,一進門就看見弘晝貼了滿臉的紙條,零淚正拿著一張,吐了口水在上面,在弘晝面目全非的臉上又貼一張。
弘曆奇怪道,「你們在幹什麼呢?」
淇蘭見他來了,趕緊招呼他在自己旁邊坐下,「我們在打紙牌呢。」
「紙牌?」弘曆覺得新鮮,拿起桌上幾張由硬紙殼做成的簡陋紙牌,見上面還或黑或紅的標註了不同圖案點數。
「這叫『鬥地主』,簡單得很,你也來玩兩把」,零淚笑眯眯地道。
這幾日,她真是難得主動和他說話呀,弘曆有些受寵若驚地微微揚起嘴角,「玩就玩,還怕了你不成。」
弘晝趕緊抓過他的胳膊,將他按坐在自己位子上,「四哥,你可一定要替我報仇啊,她們倆聯合起來欺負我。」
零淚不屑地翹翹嘴,「明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這牌場如戰場,可見你也不是帶兵打仗的那塊料。」
「想說我不學無術就直說嘛,別拐彎抹角的」,弘晝不服氣地昂著頭,更加用力地拽著弘曆的胳膊,「四哥,你一定要贏,滅掉她的囂張氣焰,讓她也嘗嘗被貼紙條的滋味。」
弘曆擺出大將之風的姿態,一攤手,「閑話少說,快告訴我,這個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