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 出軌
林菲菲是同學中結婚最早的一個，男方是潭州電視台的記者叫周全，因為一次新聞採訪活動邂逅了林菲菲，此後周全就對林菲菲展開了窮追不捨的猛烈攻勢，周全比林菲菲大2歲，在媒體行業比林菲菲多2年經驗，經常給林菲菲講一些道聽途說的故事和行業潛規則，林菲菲正處在感情空窗期，她一開始雖對周全談不上喜歡，但久而久之也慢慢產生了一些好感，最終招架不住，同意與周全交往。
從關係確立到結婚，兩人只用了半年時間，林菲菲後來說，自己當時也許還是一個沒有獨立人格的人，也可以說是思維還有些幼稚，所以周全說咱們結婚吧，自己也就同意了，當然，林菲菲還是喜歡周全的，換句話說，林菲菲是嫁給愛情的，只是結婚這個決定，或許是有些過於急迫和草率的。
周全和林菲菲的婚禮場面很是盛大，婚禮當天接親的車輛就達到30台，婚車是一台加長悍馬，當時整個潭州也僅有這一台，行駛在路上十分拉風，後面是賓士、寶馬、奧迪等豪車壓陣，婚宴是在潭州最豪華的酒店舉辦的，宴席共擺了40多桌，婚禮上，周全的一番真情告白感動得林菲菲痛哭流涕，也把遠道而來道喜的林菲菲的室友們：葉小南、王允、何雅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尤其是小南，小南說她最受不了這樣的場面，不管誰結婚自己都感動得不行，她說自己是多愁善感的氣鬱體質，情緒不穩定，容易波動。
因為林菲菲結婚，四個室友也是畢業后首次相聚，四個人還是如同以前在學校時那樣互相開著玩兒笑，互相打鬧著，只不過每個人的心裡似乎都多了一些憂慮、少了一些純真。但或許真正的友情就是雖然很少聯繫，然而多年以後再次相見，不會因為長時間不聯繫而變得陌生，也不會怪對方不理自己，只要一開口，就還是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這天晚上，小南把她們四人的QQ群名從「四個女神經」改成了「Forever Young」。
其實婚前林菲菲就已經和周全同居了，兩人一起住在周全買的房子里，這套房子後來也就成了他們的婚房。林菲菲每天依然過著兩點一線的日子，單位里的人事基本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她對工作似乎已提不起太多熱情，她甚至一度感覺自己還沒有結婚，周全似乎還只是他的男朋友，婚後生活平淡無奇、波瀾不驚，就在日子過得快要發霉的時候，她遇到了李憲。
林菲菲和李憲的相遇是在市政府的一個招待會上，李憲與周全相比，似乎並無明顯優勢，只不過李憲是潭州本地人，又大林菲菲4歲，表現出來的感覺自然更為老到和成熟一些，也許這種感覺正好抓住了林菲菲的點，讓林菲菲更有一種能依靠和被保護的感覺。
當時的李憲剛滿30歲，兩年多前他結了婚，妻子是公立醫院的護士，一年前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常人看來也算是幸福美滿的一家子。李憲在潭州當地一家著名的工程機械企業上班，已經做到中層管理的他在外面還經營著一家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公司也是做工程機械方面的代理銷售及售後服務工作，但公司處於剛起步的狀態。李憲的妻子是個性格相對保守的人，這種保守表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平時能節約的地方絕不大手大腳，但該花大錢的時候也絕不含糊，作為女人，她可以一年不買一件新衣服，但到了買房買車的時候又能穩准狠地果斷下手，幾年下來，家庭沒有多少存款，但在這座城市的東南西北中各有一套房產，呈「十」字形分佈，用她的話說，不管城市往哪個方向發展，重點發展哪個板塊，反正都能沾光。
可李憲似乎早已厭煩了這樣的生活，2017年的一個夜晚，李憲在江邊一處大排檔喝得爛醉，腦海深處有一個聲音問：李憲，你後悔嗎？
李憲自言自語道：「後悔？不！我不後悔，我要的是過生活，不是過日子。」
在李憲的定義里，生活是高於日子的，他認為，過日子只是一種存在，得過且過。過生活，是活著，有夢、有理想、有愛、有恨！我活過，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只是存在過！
我們也都聽過類似的故事，談戀愛的時候轟轟烈烈，但是婚後卻被柴米油鹽給打敗了，過生活和過日子其實算是兩種生活方式，有些人適合過生活，有些人則適合過日子。愛情需要的是浪漫、激情、海誓山盟、卿卿我我、死去活來、不淋漓盡致不痛快；過日子需要的是平淡、安穩、柴米油鹽、日常開銷、一家老小、磕磕碰碰往前走。
李憲經常說妻子把生活過成了日子，可妻子一聽到這種說法就來氣，責怪李憲不管家也就算了，還在這兒說風涼話。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過日子需要算計，柴米油鹽醬醋茶，買房花多少錢？房貸多少錢？裝修花多少錢？買傢具花多少錢？裝窗帘多少錢？買燈多少錢？買電視、冰箱、空調多少錢？買菜多少錢？電費水費物業費燃氣費多少錢？買衣服多少錢？油費多少錢？孩子上學、報培訓班多少錢……過日子需要的還是容忍和理解，需要處好方方面面的關係。過日子不再是兩個人，有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孩子，還有各自的兄弟姐妹、親戚朋友，哪個關係沒處理好，心裡都不舒服，都要為此吵架，都有可能是夫妻戰爭，甚至成為離婚大戰的導火索。
林菲菲正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李憲的工作和生活里。彼時的潭州，在2008年國家4萬億元投資的強經濟刺激的作用下，工程機械行業正如雨後春筍般興起，已然成為這座城市的支柱產業之一。當時林菲菲正好調到經濟新聞口，重點跑的就是工程機械這條線，一來二去，與李憲的來往就更為密切，直到有一天，兩人都覺得又找到了愛情的感覺。
林菲菲是那種在愛情里愛得任性的女生，她可以說：「我就是霸道，就是要你陪我，不管你現在在幹嗎！」「我就是不想太慣著你，怎麼啦，不喜歡就找別人。」她愛得肆意：「你每天都要對著我說一遍『你愛我』。」「我就是愛你，喜歡你，不管你討不討厭我。」她愛得浪漫：吃燭光晚餐、要999朵玫瑰、看電影、旅遊……她愛得海誓山盟：愛你一輩子、永遠不分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她愛得卿卿我我：陪我一塊兒工作、陪我一塊兒吃飯、陪我一塊兒逛商場買衣服、陪我一塊兒看電影。她愛得死去活來：愛你愛得遍體鱗傷、你不愛我了我就去死、沒你我該怎麼活？
這種感覺是李憲需要的，與林菲菲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彷彿年輕了十歲，雖然林菲菲的任性霸道、以我為主、為所欲為也讓李憲的心臟偶爾承受不起，但他卻沉浸於這樣的感覺無法自拔。
出軌的這段時間裡，兩人最痛苦的時候莫過於各回各家，晚上兩人依依不捨地分開，回到各自家裡同床異夢，早上迫不及待地出門，找機會卿卿我我享受著痛苦的溫柔。那時候李憲經常覺得，自己命中有此一劫，他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遇見愛情了，這輩子也不會再為愛痛苦了，可沒想到這一次，讓他痛苦的不是他愛的人不愛他，而是兩人明明深愛但卻不能在一起。
最先提出離婚這個想法的是李憲，他知道這個想法必須由他先跟林菲菲提出來，以表明自己的態度。林菲菲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做心理建設和自我說服，也始終未能下決心，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家人，如何面對朋友，如何面對自己一生只跟一個人、只結一次婚的承諾。李憲在這個過程中，一直默默地陪伴著林菲菲，他沒有強求，只是默默等待。女人，要麼不下決心，一旦下了決心，就比男人走得更堅定、更義無反顧。
2011年，兩人二婚宴，沒有大操大辦，只請了雙方家裡親戚參與，一共擺了四桌。之所以等到2011年再婚，是因為都不想給外人留下因為出軌離婚再結婚的印象和感覺。二婚宴那天晚上，當親人逐漸散去，破例喝了不少酒的林菲菲紅著臉含著淚問李憲：「有那麼一天，我也會老去，年輕的容貌會變得疲老，苗條的身材會逐漸走形，我們的激情終會退去，我們的浪漫轉為平淡，那時候，你還會愛我嗎？」
李憲說：「我相信人與人是不同的，我們經歷了這些以後，會愛得更加明智和理智，將愛情傾注於每天的日常生活之中，將日常瑣碎的細節和生活也看作是愛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知足常樂，這樣的日子是更完美的，是真的可以平平淡淡、天長地久的。」
林菲菲看著一臉真誠的李憲，心裡問了一句：「李憲，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