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 回報

  從2008年開始，社會上大量的熱錢正快速流入利潤高昂的房地產行業，在催生了一個肆意發展的房地產經濟的同時，也讓整個社會承受了巨大的代價。那時候，開工廠的、開煤礦的、做貿易的、搞旅遊的，都對自己的本業沒有太多的興趣和眷念，稍微有點兒底子的老闆都發了瘋似的一頭扎進房地產市場，而這屬於房地產的黃金年代也給予了他們豐厚的回報。

  2011年，小白在恆科地產公司已經做到區域銷售主管了。此時，恆科地產公司向全國擴張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地產公司的人要比普通人更先嗅到房地產市場的信號，也能更早地接觸到第一手的信息，因為恆科地產的總部在廣州，那時候小白已經在廣州天河和番禺購置了恆科地產自己開發的房子，在同齡人中也屬佼佼者。可整個2011年，小白在廣州的天數估計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由於被派駐到湖北市場，他幾乎全年都待在武漢，到湖北公司上任不久，就有女員工主動獻殷勤，小白雖不動聲色，但也照單全收。在恆科，一切業績說了算，權力越大，女人就越多，誰是誰的人，誰跟哪個領導睡過，大家都心知肚明。

  紅塵滾滾也能遇見真愛。有一次，恆科在武漢光谷的一個新樓盤即將開盤，可由於時間倉促，接待、銷售人手皆不足，臨時招聘的話周期又太長、效果也不佳，所以只能從別的項目上抽調，後來從各個項目上陸陸續續調來30多人。小白從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眉目清秀的小清，第一次會議，小白就兩眼盯著小清長達1分鐘之久，搞得小清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大夥也都面面相覷、議論紛紛。可小白不管這些，至少在這些人面前，他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小白覺得小清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小清呢，則在小白的猛烈攻勢下就範，畢竟小白名下的房產之多，足以讓小清過上高枕無憂的生活。多年以後，小白與小清對簿公堂，打起離婚官司，小清主張並請求法院判小白為婚內過錯方，孩子歸自己，還要讓小白凈身出戶。小白看著小清離去的背影，不由嘆了口氣，他回想起那天的售樓部，小清害羞地朝自己笑了笑，眼裡滿是驚恐和崇拜，小白感覺一種久違的情愫湧上心頭，這他媽應該是愛情吧。

  「最近找男朋友了沒？」

  「沒有啊，你給我介紹啊！」

  「你是要找個人談戀愛？還是找個人結婚啊？」

  「當然是找個人結婚了，都一把年紀了，最近不是流行一句話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有什麼要求嗎？」

  「就一個要求，有錢。」

  「就這一個條件？難道性格、人品、氣質、學識、年齡這些都不看了嗎？」

  「哎，我算是看透了，還是錢最重要，既然沒錢的都不能保證對你百依百順，那我為什麼不找個有錢的讓自己開開心心？」

  「有錢就一定開心嗎？」

  「當然，假如我累了一天，煩了一天，回到家，感覺不爽了我就找我男人買個包，要是還不爽的話我就再買一個包，包治百病嘛。沒錢的男人只會在你面前瞎叨叨，一個勁兒地說著別煩了，別煩了，我他媽是煩嗎？我是窮。」

  這是2014年，28歲的肖婷與她的男閨密在微信上的一段對話。肖婷一番理論懟得男閨密有口無言，本來男閨密還有想法變成肖婷的男朋友，肖婷此言一出，瞬間讓男閨密打消了追求肖婷的念頭，心底直呼：惹不起、惹不起。

  男閨密調整了一下心態，迅速組織語言積極應對：「那麼請問對方辯友，如果愛情變得可以用金錢去衡量了，當婚姻變成一場赤裸裸的交易，那麼，愛在何處呢？」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是，也許他五六十歲了，但我可以慢慢地發現他的優點，他的閃光點啊，我也許會重新認識他，愛上他啊。」肖婷有備而來。

  「也許你說的沒錯，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愛不一定能培養出來，愛情是心底的一種感覺，是無法培養出來的，可以培養出的感情，不一定就是愛情，也有可能是習慣、依賴或者是親情。」男閨密有些失望地說。

  「去他媽的愛情。」肖婷用這句話結束了這場對話。

  英國作家毛姆曾說：「據我所知，人們在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回報時，往往感到傷心失望，繼而變成憤怒和尖刻。我不是那樣，我從未奢望你來愛我，我從未設想你會有理由愛我，我也從未認為我自己惹人愛慕。對我來說能被賜予機會愛你，就應該心懷感激了。」很多人會覺得，這樣不計回報的愛是一種卑微，但我卻覺得，這是世間難得的勇敢，因為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回報，我因你而雀躍著的心，是你贈予我最寶貴的禮物，或許真正的愛情，就像爬到最高的山巔去靠近月亮，我並不是為了佔有月亮，而是為了，讓今夜的月光映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