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輪迴桀
輪迴界，輪迴使者擋在如意的前面。
「你來幹什麼？」輪迴使者帽兜遮面，聲音毫無起伏地問如意。
「呵呵，路過，路過。」如意呵呵笑著，小短腿往後退了退。真倒霉，一來就遇見這個大冰塊。
「做什麼需要路過我輪迴界？」輪迴使者繼續追問。他可不會把如意當成三歲小孩子。
「你管得著嗎？我又不是你輪迴界的魂魄。」如意小臉一橫。
「既然不是我輪迴界的魂魄，那你來幹什麼？請回吧。」輪迴使者趕人了。
「別啊，你就當沒有見過我不行嗎？」如意可憐兮兮的說。
「晚了，已經看見了。」輪迴使者說。
「桀，不帶你這麼翻臉不認人的哦！」如意揮了揮小拳頭，雖然沒有什麼威懾力。
桀，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一百年？五百年？還是一千年？他自己都快忘了他還有一個名字，一個她賜予的名字。那時候的她笑靨如花，「劫後餘生，必然光芒萬丈，你以後就叫桀吧。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都平安順遂。」從那以後，他就叫桀了，叫了一千年，卻沒有幾個人知道。
看著輪迴使者陷入回憶里，如意往後退了退，再退了退。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他還是先溜為妙。靈活地轉身，抬腿就跑。
「哎呦喂！」如意捂著小鼻子痛呼出聲。
輪迴使者又閃身擋住了如意的去路，小傢伙撞到了他的腿。
「你這個人怎麼陰魂不散的啊！」如意生氣了，卻又在話出口以後猛地捂住了嘴，這下慘了！
輪迴使者愣了愣。可不就是陰魂不散嘛，能在輪迴界呆的，都是陰魂，他也不例外。雖然當了千年的輪迴使者，雖然是這些陰魂之首，可還是改變不了他也是陰魂之一的事實。就是因為他是陰魂，所以即使她也呆在這輪迴界幾百年，他卻不敢跟她相認！輪迴使者的眼裡開始冒出熊熊的火焰，那是他發怒的前兆。
「桀，桀，你冷靜一點，冷靜！冷靜！」如意雙手往下壓了壓，似乎這樣就可以把輪迴使者的火氣壓下去。
輪迴使者眼中的火光越演越烈，蠢蠢欲動的雙手抬了抬，就要對如意出手。
「別，桀，娘親回來了！」如意害怕的捂住了臉。要是免不了挨一頓揍，至少別打他漂亮的小臉蛋。
輪迴使者的手停了下來，眼中的火焰也漸漸熄滅。娘親，能讓這個小子叫娘親的，全天下只有一個人。
咦？如意把捂住臉的雙手打開一個縫，看見輪迴使者平靜了下來，才放下了手。還好沒挨揍！如意吐出一口氣。這個人跟娘親頗有淵源，要是真打起來，他都不好意思還手。額，好吧，以他現在的狀態，通天塔還沒有收回，他就只能當個儲物空間或者設個保護結界，至於攻擊力嘛，呵呵。
「你剛才說什麼？」輪迴使者問。
「桀，這就沒意思了啊。」如意癟了癟嘴，「娘親輪迴，繞不過你的輪迴界，你會不知道她回來了？」沒有輪迴使者的推波助瀾，娘親怎麼可能在魂魄不全的情況之下還能轉世投胎。
「她怎麼樣了？」輪迴使者問。他歲歲年年鎮守在輪迴界，沒辦法出去看看她。
「娘親很好，今年15歲了，現在在下界。為了還子莘派的孺慕之情，也為了收回通天塔，她還要在下界呆一段時間。」如意老實交代。
「她好就好。」輪迴使者輕輕地說。他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張肆意飛揚，自信滿滿，榮光煥發的美麗面龐。她笑著對他說：「桀，你是好樣的！」為了得到她的一句誇獎，他沒日沒夜的練功，拚命拚命的修練，累暈了也毫無怨言……
「你放心，這一世我一定好好守在她身邊。」如意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這是他的承諾。這一世，他一定護娘親周全。
「好，早點回她身邊去。」輪迴使者說完，不再管如意，轉過身，慢慢走遠。
這就走了？不趕他了？如意抓了抓小腦袋。這個人還真是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想當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不過跟娘親現在一樣，十五六歲的年紀。花兒一樣的年紀卻遭逢巨變，娘親在死人堆里把他救了回來。乾乾瘦瘦的小夥子，眼睛里看不到一點希望，呆呆傻傻的整整一個月。娘親說他是自己建了一個房子，把自己鎖起來了。也是娘親一直都把他帶在身邊，帶他看日出，看夕陽，看潮起潮落，一點點融化他心中堅實的壁壘。還記得娘親對他說：「劫後餘生，你以後就叫桀吧。你沒有了親人，那我以後就當你的親人吧，以後啊，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弟弟。」娘親還笑著對他說：「如意啊，以後桀就是你舅舅了，來，過來叫舅舅。」他如意是誰，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叫一個不相干的人做舅舅！於是他賭氣嘟嘴，把臉偏到了一邊。
「我沒有姐姐，更沒有那麼大的外甥。」桀說。那是他第一次開口，是他們第一次聽見他的嗓音。少年的聲音乾淨得像三月的風。
「以前沒有，不過以後就有了。桀弟弟的聲音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以後要多說話，你的未來都會平安順遂，光芒萬丈的。」娘親告訴桀。從那以後，桀開始學習，開始練功。雖然對別人還是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但面對娘親的時候話開始多了起來，偶爾臉上還有了笑容。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叫過娘親一次「姐姐」，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叫過他一聲「舅舅」。
還記得他生命的最後，他在他的眼裡看見了深深的眷念，那膠著的目光跟爹爹看娘親的一模一樣。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桀從來都不想當娘親的弟弟吧。
甩了甩頭，如意從回憶裡面抽身。時間已經過的太久，就像娘親說的，逝者已以，來者可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還是好好把握現在吧。其實他也想知道千年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娘親把他封印在如意塔里，自己又都做了什麼。可是他也不敢去探究事實的真相。娘親的魂魄不全，爹爹的身體也有異樣。這已經充分說明了發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既然千年以前的遺憾已經造成，三界也迎來了這難得的千年太平，那再回過頭去追究又有什麼意義。還是忘了吧，一切都重新開始。如意現在像極了月青影嚴肅時的樣子，緊鎖著眉，背著雙手，慢慢往忘川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