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賞神台
白無心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時候的月青影已經被銀星帶上了賞神台。
賞神台在中界與上界的交界處,卻又獨立於兩界之外,是個特殊的空間。一般神罰的威力都太巨大,為了避免給三界帶來動蕩,所以才有了這個專門開闢的空間。在這裡,不管多大的動靜,都不會對三界造成傷害。
月青影一襲青衣,站到了賞神台上。一塊圓形的檯面,兩邊各有一根柱子作為支撐,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翻騰,似在嘶吼,又似在吶喊。千萬年以來這裡都是行刑的地方,自然多了幾分肅穆之感。月青影對這裡居然還有幾分詭異的熟悉感。而且他在這些翻滾的白霧裡感覺到了魔氣。不是魔族所修練的魔氣,而是人心魔的氣息。看來來到這裡的人,也不是每一個都是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的。
「中界使者月青影,執行任務期間誤殺下界青水鎮鎮長趙長貴,罰雷霆鞭三記,以示懲戒。」銀星在旁邊高聲道。
兩個神兵走了出來,一人捧著一條電光閃爍的鞭子,一人捧著一副枷鎖。
「這個就不必了。」銀星沖著拿枷鎖的那個神兵說。
「萬一他反抗呢?」神兵問。
「不會的。」銀星擺了擺手。
那神兵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月青影,又看了一眼銀星,終於又拿著枷鎖回去了。
「準備好了嗎?我親自動手。」銀星拿起了雷霆鞭。
「請便。」月青影冷冷的回答。他站的筆直,不見絲毫畏懼。
銀星默默的在心裡給月青影點了個贊。凡是犯了錯被帶來這裡的,沒有人不心虛得厲害,像月青影這樣淡定從容的,他還沒有見過。「會很疼,你忍著點。」銀星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噼啪一聲,第一鞭打落。
鞭子落在月青影後背。電光從鞭身傳到月青影身上,頃刻間便布滿了月青影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被電光吞噬,每一滴血液都在被雷霆鞭笞。月青影握緊雙手,咬緊牙關,閉緊雙眼,挺直背脊,默默的承受著。
「好,是個硬漢子,第二鞭來了。」銀星又揮下了第二鞭。
第二鞭的鞭痕交錯在第一鞭上,月青影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就又重新站定。體內的雷電之力席捲著血肉,但他臉上卻不見半分痛苦之色。從小遭受心火的折磨,這種程度的痛苦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只是心中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升高,他擔心在雷霆鞭的影響之下,會讓心火不受控制。
「好樣的。」銀星贊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受了兩記雷霆鞭還面不改色的人。以往受刑的,哪一個不是一鞭下去就哭爹喊娘,發誓再也不犯了。這也是為什麼要用雷霆鞭來懲罰人。
「第三鞭,挨過去我請你喝酒。」銀星最後一鞭落下。
月青影再也站不住腳,半跪了下去。他一手撐地,一手扶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心火猛得爆發,月青影身體的溫度極速上升,覆蓋了雷電之力帶來的影響。他悶哼出聲。這種感覺,他已經一個多月不曾體會到了。
忽然,有人在他旁邊放肆的狂笑著。「月青影,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自視甚高,不可一世嗎?你不是仗著紫心對你另眼相看,沾沾自喜嗎?現在呢?你還不是得在我面前低頭!低人一等的感覺不好受吧?你倒是站起來啊,你倒是繼續在我面前趾高氣昂啊!」
月青影咬緊牙關重新站起來,惡狠狠地看著那個人。
「喲,還真能站起來啊。怎麼,不服氣?不服氣你打我啊,你要是不動手的話,那我就繼續了。」噼啪一聲,又一記雷霆鞭落下。
月青影懵了,他記得銀星說只罰他三鞭的,這三鞭已經打完了,怎麼還在繼續?他突然間回神,卻發現自己好像飄在賞神台的半空中。身體上的疼痛都不見了,輕飄飄的,他這是靈魂出竅了?
賞神台上依然半跪著一個倔強的身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抽成了條狀,身體表面鞭痕交錯,數不清到底挨了多少鞭。整個身體傷痕纍纍,沒有一塊好肉。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倒下,依舊是倔強的咬著牙,試著再站起來。他的對面,握著雷霆鞭站著的,居然是天樞。不,他不是天樞。天樞雖然也是驕傲自負,但沒有那麼陰狠,沒有那麼恐怖。對面的這個人,雖然長得跟天樞一樣,卻是已經被嫉妒和仇恨控制了的傀儡。月青影從他的身上聞到了心魔的味道。
「天祁,你住手!」一聲嬌呼傳來。一個紫衣身影飛快的撲過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月青影?月青影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他的意識漂浮在半空,他的身體還在賞神台上嗎?
「紫心,你來了。」月青影聽見自己說。他清楚的看見自己眼裡的欣喜,也看見自己對這個跟白無心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的眷念。他深深地明白了什麼是一眼萬年。月青影終於閉上了眼睛,暈倒在紫心懷裡。那是一種信任,或者是釋懷。不管曾經經歷了什麼,彷彿只要見到了這個女子,他便圓滿了,別無所求。
月青影看著賞神台上緊緊靜靜相擁的兩人,心中五味雜陳。說那是他吧,可他明明飄在空中,說那不是他吧,那人的痛苦,歡愉他都感同身受。這就是奇妙的前世的感應嗎?那白無心會不會也時常有這樣的感受?想起白無心,月青影熊熊燃燒著的心火漸漸平熄,身體的溫度漸漸降下來。
「月青影,月青影?」銀星離得月青影老遠,朝月青影喚著。這人是怎麼回事?面不改色的接下兩記雷霆鞭,卻在第三鞭的時候倒下了。不但叫不醒,還跟著火了一樣,連空氣中的溫度都上升了不少,害他躲得老遠。
月青影慢慢睜開了眼睛。火辣辣的疼痛從後背傳來,提醒著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他看見銀星在遠處跳著腳叫他,賞神台的周圍霧氣依舊在翻滾。月青影利落的翻身而起,整了整衣袍。
「我可以走了嗎?」月青影問銀星。
「你……你……可……可以走了。」銀星結巴著。這個人太古怪了,要麼硬得跟塊石頭一樣,要麼脆弱得爬不起來。這轉變也太大了,轉變速度也太快了。難道是因為他是魔族的關係?難道魔族都是這樣的?銀星不知道的是,這是千年以來第一個來賞神台受罰的魔族。
月青影沒管銀星的驚愕,瀟洒的下了賞神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