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驀然回首時,黑燈瞎火處
夏紫雲嬌羞無限,心中實在說不清是喜是憂,是愛是愁。倪豪也低下頭,不說話。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半晌,夏紫雲從兜里掏出倪豪的新手機,擺弄一會,又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走過去:「喂,給你。」倪豪茫然接過。夏紫雲咬咬唇:「我給你申請了微信號,加了我。」走出兩步:「你失憶了,便如同重生,我是你看到的第一人;你的手機也是新的,我是第一個聯繫人;你的微信號是我幫你申請的,第一個聯繫人也是我。」倪豪抬頭看著她。夏紫雲微笑道:「你的第一次都是我的。」紅著臉,回身便走,走兩步,又回過頭來,輕聲道:「不過,我不許你約附近的人,因為我是離你最近的人。」倪豪道:「別急,你還沒告訴我微信密碼呢。」夏紫雲嫣然笑道:「你猜。」
眼看著夏紫雲曼妙的身影出去,倪豪心中苦笑:「自己是不是犯賤,沒事撩撥她做什麼?自己眼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何況已經有女朋友了,雖然感覺如此陌生,但也許從前很愛很愛呢?」想了想,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對了,從向左所說的情況看,爸爸媽媽還有自己最近遭遇,絕非偶然,多半有人慾對我們倪家不利。」打開手機,搜索倪氏集團,倪志煥,倪芷慧,倪豪,還有遠捷集團。一條條打開細看。忽然跳出一條:倪氏集團董事長倪志煥之子倪豪攜女友現身。不由點擊打開,只見圖片上一個似曾相識的男子帶著墨鏡,身邊是一個女孩子,正是傅雨菲。正看著,一個嬌柔的聲音笑道:「想我了?」倪豪一驚,抬起頭來,只見傅雨菲笑吟吟看著自己。倪豪一慌亂,迷迷糊糊中按動了電話鍵。
屋中有些暗了,倪豪只顧著看手機,沒注意到夜幕已經降臨。只見傅雨菲打扮與中午又有不同,穿著一身休閑衣,長發隨意盤在身後,笑面如花,站在自己面前,鼻中聞到一股淡雅之氣。傅雨菲看他凝望著自己,嫣然笑道:「傻子,還沒看夠嗎?」坐在床邊,伸手隔著紗布摸摸他的臉龐,柔聲道:「還疼嗎?」倪豪搖搖頭。傅雨菲道:「好幾天聯繫不到你,我好擔心,你知道嗎?」倪豪點點頭。傅雨菲嗔道:「傻子,我沒來的時候,拿著手機盯著我的照片看,現在真人來了,你倒沒話了?」
倪豪回過神來:「此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
傅雨菲一怔,咯咯嬌笑:「幾天沒見,你倒變成詩人了。不過,詩雖應景,題卻不對。陶淵明這首詩說的是隱居之樂,不是愛情之甜。再換一個說。」
倪豪笑道:「情到極致是孤獨,愛到深處是無言。」
傅雨菲微笑:「差不多了,再換一個。」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再說。」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還有嗎?」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黑燈瞎火處。」
聽到這一句,傅雨菲咯咯嬌笑:「你好壞,辛棄疾的詞被你改成了這樣,不過,比原來的好,我喜歡。原來你以前假裝什麼都不懂,都是騙我的,我還怪你不解風情,沒想到你心中儘是風花雪月。」伸手抱住倪豪,媚眼如絲:「這些話,你怎麼早不對我說?」一個柔軟火熱的身子貼緊,緊接著一個溫潤香甜的嘴唇吻在他唇上,一股如麝如蘭的香氣撲進鼻中,一個甜蜜軟膩的聲音響起:「現在這裡不是燈火闌珊,是黑燈瞎火,只有你和我,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倪豪心中迷亂,不由伸手抱住她,閉上眼睛。
忽然一個聲音從床頭呼叫器傳出:「特3床,你該輸液了。」倆人一驚。傅雨菲起身開了燈。倪豪睜眼一看,只見傅雨菲面如桃花,眼含春水,含情脈脈望著自己。緊接著,門開了,傅雨菲走了進來。只見她面無表情,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五六瓶液體。倪豪不由心中吃驚:「不用這麼狠吧,做做樣子就好了,怎麼一下子拿來這麼多?」
看到夏紫雲進來,傅雨菲攏攏頭髮,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點點華燈。傅雨菲走到倪豪跟前,看也不看他,冷冷道:「先打針,請家屬出去一下。」傅雨菲回過頭來:「我是他女朋友。」傅雨菲冷冷道:「女朋友?這麼說還沒結婚呢。醫院規定,特護病人都是重症,治療時家屬一概迴避,否則病人情緒容易波動,不利於病人康復。」傅雨菲一怔。倪豪道:「雨菲,你先出去一下。」傅雨菲哼一聲:「什麼破規定。」向倪豪嫣然道:「我出去給姐打個電話,她說約我晚上有事,我沒去,得告訴她一聲。」
眼看傅雨菲走出門去,倪豪回過頭來,只見夏紫雲狠狠盯著自己。倪豪道:「謝謝你,你怎麼知道她來了?」夏紫雲怒容滿面:「怎麼,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的好事了?」倪豪笑道:「不早不晚,正是時候。」夏紫雲漲紅了臉,怒道:「你放.……」這個「屁」字終於沒有說出口。倪豪莫名所以:「怎麼了,那會不還好好的嗎?怎麼說變就變。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夏紫雲拿起倪豪手機,放在他面前:「你,你……」倪豪一看,只見電話顯示通話中,對方正是夏紫雲。這一驚非同小可,趕快搶過來,關了電話。強笑道:「你都聽到了?」夏紫雲怒道:「誰稀罕聽,我什麼也沒聽到。」但她的樣子,顯然不是什麼也沒聽到,只怕是什麼都聽到了。想到剛才自己和傅雨菲你儂我儂,忒煞情多,自己情話綿綿,傅雨菲情熱如火,都被夏紫雲聽在耳中,倪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夏紫雲看他目瞪口呆,低頭不語,怒道:「做壞事被抓住了,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成心的?故意氣我是不是?」倪豪低頭道:「不是。」夏紫雲更是生氣:「那你這裡剛跟我說完話,那裡就跟她卿卿我我?還說什麼不想見她,我看你是巴不得她來,天天膩在她身上。什麼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黑燈瞎火處,你還要不要臉?要不是我壞了你的好事,你們還指不定做什麼噁心事呢。」倪豪低頭不語,心裡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剁了自己的賤手。
夏紫雲冷笑道:「說話呀,啞巴了?你不是很能說嗎,什麼此中有真意,什麼情到深處人孤獨,什麼只是此時已惘然,什麼除卻巫山不是雲,恐怕最後一句黑燈瞎火才是重點,也不害臊。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用紗布包住你的嘴,不,用針,手術針,特小號的手術針,把你的嘴縫上,多縫幾針,狠狠縫,密不透風,渴死你,餓死你!」倪豪鼓足勇氣,抬起頭來,只見她胸脯起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著自己,眼神說不清是生氣還是難過,是幽怨還是傷心。看到倪豪抬頭,夏紫雲再也忍不住,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轉過身去。
倪豪心中一痛,頭疼欲裂,驀地大叫一聲,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