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從前此刻
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倆人都沒有說話，感受著彼此心跳。
許久，倪豪柔聲道：「我和姐姐在南寧，很快就回去了，你等我。」
夏紫雲低聲道：「嗯。」
倪豪道：「這幾天，如果有人去醫院調查我的情況，你小心點，就說我不但失憶，而且失智，就是個傻子。」
夏紫雲噗嗤一笑：「你讓我騙人是不是？不，我偏不！」
倪豪笑道：「乖，聽話，我暫時不想讓別人都知道，有的人，我還沒看清楚；有些事，我還沒想明白。」
夏紫雲輕笑道：「你本來就是傻子，大傻子！」
倪豪呵呵笑道：「傻子你還愛？」
夏紫雲臉上發燒，身子發熱，咬著嘴唇道：「誰說我愛你？傻瓜！」
倪豪柔聲道：「你睡吧。」
夏紫雲低聲道：「嗯。」
倪豪道：「我掛了。」
「嗯。」
倪豪沉默，夏紫雲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夏紫雲低聲道：「你怎麼還不掛呢？」
倪豪低聲道：「捨不得。」說完這句話，掛了電話，關機，一下子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心潮起伏。
旭日東升，倪豪睜開眼睛，天亮了。又躺了一會，坐起身來，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快八點了。起身下床，走到衛生間門口，一瞥眼，看到門框下有一張紙條，撿起一看，上面三個字：「算你狠！」字跡娟秀，一望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倪豪微笑：「秦曉柔這丫頭，一定是昨夜在自己房間里啥也沒發現，一無所獲，今早起來趕去上班，臨走之前寫了這張紙條，從門下塞進來的，也算是出口氣。嘿嘿，傻丫頭。」
倪豪心中得意，一邊洗漱，一邊吹著口哨：「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忽然心中一動，望著衛生間鏡子里的自己，獃獃出神。「自己為什麼會吹這首歌？為什麼要吹這首歌？難道自己從前當過兵？可是，可是父親倪志煥，母親辛萍，姐姐倪芷慧從來沒說過自己當過兵，也沒聽別人說過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到這裡，頭又開始疼了。
正獃獃出神，有人敲門，倪豪打開門一看，寧曉麗站在門口，換了一身衣服，嬌柔美麗。倪豪還想著心事，心不在焉，呆望著寧曉麗。
寧曉麗臉上一紅，笑道：「倪少，走罷，吃早餐。」倪豪回過神來：「你先去，我待會自己去餐廳。」寧曉麗笑道：「你自己找得到餐廳嗎？我還是等等你，帶你去吧。你要是餓壞了，我可擔不起責任，倪總非開了我不可。」倪豪道：「哦。」寧曉麗道：「怎麼，不請我進去嗎？就讓我在門口站著？」
倪豪笑道：「哪能呢，姐姐請進。」返身快步走到床前，背對著寧曉麗，迅速抓起一個面具，揣進懷裡，又趕快穿上外衣。回過身來，寧曉麗已走到身後。倪豪笑道：「姐姐，好了，走吧。」寧曉麗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之色，望望他，道：「走吧。」
到了餐廳，倪芷慧將早餐券交給餐廳服務員，倪豪笑道：「姐姐，你坐著，我去給你打菜端飯。」快步過去，拿了兩雙筷子，端起一個盤子，打了幾樣菜，幾塊餅，端過來放在桌子上。又取了兩個碗，打了兩碗稀飯，端回來放在桌上，笑道：「姐姐，你快趁熱吃。」不等寧曉麗說話，轉身又取了一個盤子，打了菜，幾個饅頭，端回來，坐下便吃。
寧曉麗一直坐著，笑吟吟看他。倪豪抬頭道：「姐姐，你怎麼不吃？」寧曉麗拿起筷子，微笑道：「吃啊。」吃了一口菜，又拿起一塊餅，咬了一口，皺了一下眉。倪豪道：「怎麼，不好吃？」寧曉麗搖搖頭，笑道：「不是，太甜了。」倪豪笑道：「那你吃饅頭吧，我吃餅，老師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費。」寧曉麗笑道：「是啊，不能浪費。」取了一個饅頭，慢慢吃著，倪豪卻狼吞虎咽，猶如風捲殘雲。
寧曉麗看他吃相，微微笑著。倪豪抬頭道：「姐姐，你笑什麼？」寧曉麗微笑道：「你總是叫我姐姐，我要是真有你這麼一個弟弟就好了。」倪豪笑道：「你沒有弟弟嗎？」寧曉麗搖頭道：「我爸媽就生了我一個、」倪豪笑道：「那才好啊，獨生愛女，掌上明珠，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多好啊。」寧曉麗笑道：「好什麼好……」突然之間，心中一跳，緊緊盯著倪豪。倪豪笑道：「怎麼不說了，寧大小姐？」寧曉麗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倪豪一下子反應過來，心中叫苦不迭：「壞了，壞了，多說什麼，說什麼寧大小姐，掌上明珠，萬千寵愛集於一身，這是一個傻子說的話嗎？自己就是個大傻瓜，裝傻變成真傻，言多必失，禍從口出，真是個豬頭！」心中暗罵著自己，強笑道：「姐姐，我說你值錢，你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我看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說完，摸摸肚子，笑道：「不行，姐姐，我還沒吃飽，我再去打點飯。」正欲起身，寧曉麗道：「你吃我的，我吃不完，剩下這麼多呢。」倪豪傻笑道：「好啊。」端過寧曉麗的盤子來，狼吞虎咽，大口吃著。
寧曉麗滿心狐疑，慢慢喝著稀飯，不時看著倪豪。心裡想著，從前夜倪豪打倒酒吧遇到的那幾個混混，保護自己和梁玉茹，到昨天拆遷戶鬧事時救倪芷慧，救張舟，到昨天中午飛鞋打倒飛車賊，又在電視里看到倪豪在醫院飛鞋救下丁琳，這一幕幕，一件件，一樁樁，都是那麼不可思議。眼前這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還是那個自己以前認識的花花公子，浪蕩小哥嗎？
倪豪將桌上飯菜都吃完，取過一張餐巾紙來，擦擦嘴。寧曉麗一雙妙目緊緊盯著他，笑道：「吃飽了嗎？」倪豪道：「飽了。」寧曉麗嫣然笑道：「要不，再來點？」倪豪搖搖頭：「不。」這一次學乖了，生怕多嘴說錯話，一個字都不再多說。
寧曉麗道：「我喝不完稀飯了。又不能浪費，咋辦呀？」倪豪伸手拿過寧曉麗的碗來，兩口喝完，笑道：「好了，走罷。」寧曉麗看他吃自己的剩飯，毫不在意，一點也不嫌棄，臉上一紅，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柔情，一時呆住。
倪豪起身笑道：「怎麼了，走吧。」寧曉麗望著他，輕聲道：「你從前什麼樣子，你一點也不記得嗎？」倪豪心中一動：「說不定眼前這小妮子說說從前的事，能幫助自己恢復記憶。」當下回身坐下，急切道：「我什麼也不記得，姐姐，你給我好好說說。」
寧曉麗道：「你還記得我剛到公司，給你姐姐倪總當秘書，你到公司去，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嗎？」倪豪搖搖頭。寧曉麗嫣然一笑，嬌媚之極：「你當時大搖大擺，就像一隻螃蟹，橫衝直撞，旁若無人，你一見到我，就老看我，賊兮兮盯著人家，趁你姐不在，你.……」說到這裡，臉上一紅，身子發燙，慢慢低下頭去，想起當時倪豪在倪芷慧辦公室一見到自己就說自己漂亮，伸手就摸自己的臉蛋，自己趕快躲開。倪芷慧罵了倪豪幾句，後來倪芷慧有事出去一會，倪豪伸手就拉住自己的手，在自己胸脯摸了一把。自己當時差點哭出來，掙脫開來，轉身就跑。
想到這裡，不由渾身發熱，抬起頭來。眼前這個人，目光明亮清澈，完全沒有以前的淫邪渾濁，心道：「如果，如果是眼前這個人，這個樣子，此刻來牽自己的手，自己還會躲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