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牛娃
眨眼間,劉宇飛就五歲了,在這期間喜江從來也沒有回過家裡一趟,也沒有往家裡打過電話,估計是掙錢沒攢下來,沒臉回家。而李桂蘭夫妻倆為了生活也得外出幹活,有些時候只能把劉宇飛鎖在屋子裡。可以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劉宇飛就是被鎖大的。李桂蘭夫妻倆每次外出都會把電閘關掉,把危險物品類似於刀具之類的都放到了外面。把一些吃的啥的擺到小宇飛面前,把屋門一叉,剩下的就沒辦法管了。
有些時候劉宇飛在屋子裡哭,哭的可能很大聲,街坊鄰居都會聽見。可是沒有人能體會,在一個凄涼的小屋子裡,無數次的哭喊聲里劉宇飛內心裡的真實感受,這也可能是後來劉宇飛長大之後,從不害怕孤獨的原因吧。有些時候劉宇飛淘氣,在炕上滾來滾去,結果滾到了地上,因為個頭小隻能站在地上哭也上不去炕,可能哭累了,也就躺在冰冷的地上睡著了。
後來劉宇飛家裡買了一頭老黃牛,夏天和秋天有些時候劉守全去上山放牛,就會帶著劉宇飛。「打春陽氣短,雨水淹河邊,驚蟄烏鴉叫,春風地皮干呢~~清明忙種麥,穀雨種大田,立夏鵝毛住,小滿雀來全,芒種開了產,夏至不穿棉,小暑不算熱,大暑三伏天,立秋忙打淀呢~~處暑種刀鐮,寒露不算冷,霜降變了天,立冬澆十月,小雪地封嚴,大雪河沙上,冬至不行船,小寒進臘月,大寒整一年。」每次劉守全帶著孫子劉宇飛放牛時,劉守全就教他唱這節氣歌。
「立秋忙打架?爺爺,是到了立秋他們就打架了嗎?」「你這孩子,是打淀,是咱們的蘆葦淀,到你這裡咋就成了打架了!」說完爺倆便不由自主都笑了起來。「你瞅你,告訴你別可哪兒爬了,瞅你造的,等你回家,你看你奶不罵你。」「爺爺,沒事,奶奶不會罵我的。」「害,這孩子呀,回家了,回家了,太陽快落下了,太陽快落下了。」
一頭老黃牛,一個抽旱煙的老人,一個手裡拿著鞭子的小孩子,走在那鄉間道上,那時候還沒有水泥路,有的只是土生土長的家鄉路。醉人的夕陽照在他們身上,夕陽想通過自己的美麗的光輝告訴他們:像他們這樣樸實無華的生活才是真的醉人啊。一牛一老人一孩童,其實古代文人所追求的田園風光,也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每當下雨過後,泥濘的道路上被牛踩過後,會形成一個大大的坑穴,而劉宇飛就喜歡跟在牛後面踩著那些坑穴。冷不丁的牛放一個屁,給劉宇飛就熏跑了。山上也有不少放牛的,漫漫的,就都熟悉了,大家就都管劉宇飛叫放牛娃。而對於放牛娃劉宇飛來說,最想要的不是放牛,也不是什麼大山和野花,而是每次他們去山上放牛時所路過的小賣部,當然,這是後來開的小賣部,與前文所說的那個「賭場」是不同的。每次路過那裡,劉宇飛都會瞪著那雙大眼睛望向劉守全,想要喝飲料,想要衛龍辣條。
「放完牛的哈,孩兒,等放完牛咱在回來買,這麼饞,備不住這孩子上輩子是個女的。」
在那個時候的劉宇飛,小賣部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他常常幻想著有一天他們家裡就是開小賣部的,這樣他就能天天喝到飲料,吃到衛龍辣條了。
有些時候劉宇飛都弄的全身灰溜溜的,因為可能打滾打習慣了,到了山上的草地時候,爺爺在那裡放牛,他就在地上打滾,在不就是追蜻蜓,抓蛤蟆,有些時候還吃地上的野草,有些野草又酸又甜的,引得劉宇飛非常的喜愛。不過呢,山上蚊子也挺多的,在劉宇飛連滾帶爬的時候,背上和胳膊上被蚊子咬了不少的包。
可能平平淡淡才是真吧,如果時光能一直這樣下去,其實也是非常美哉的。可是呢,命運的安排總是那麼令人琢磨不透。也許平平淡淡才是老天爺最討厭的樣子吧。
劉守全在村子里是一個愛幫忙的人,愛幫工,雖說不善言辭,但是人緣也屬實不錯。每次幫工呢雖然不會給錢,但是會被招待好吃好喝的。劉守全每次去幫工都帶上劉宇飛,並且每次都對劉宇飛說:「別說是我讓你來的哈,就說是你自己硬跟來的。」這樣的話,每次一幫工,劉守全就能讓孫子吃到好吃的。
可在有一次的幫工中,劉守全乾活時候沒注意,被一起幫工的人的手中鋼筋抽到了左邊胳膊,一陣劇痛之下,劉守全被送進了醫院。經過一段時間住院,劉守全康復了,但是劉守全的左手所有手指部分神經失效,他的那些指關節全部並在了手掌,無論怎麼樣也無法恢復原樣,換句話說,劉守全的左手就是殘疾了。即使被幫工的那家賠了一些錢,也改變不了這個殘疾的現實。一年之內,劉守全是沒辦法乾重活的,即使痊癒了又如何,包活的誰又想要一個殘疾人呢,而且還是一個年齡大的人。
能幹活的幹不了活了,兒子又在外面還攢不下啥錢,所有的這個重擔都落在李桂蘭這個女人身上。劉喜全唯一能做的,就是可以平日里可以做做飯,帶著劉宇飛放一放老牛。可年幼的劉宇飛又懂什麼呢?他只知道爺爺的手變形了,爺爺天天可以陪他去山裡了,追蜻蜓,抓蛤蟆,天天都能路過那家小賣店,天天都能牽著那頭老黃牛了……
李桂蘭沒有怨言,她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她除了忍受也沒有什麼其他解決辦法。像劉宇飛這麼大的孩子都應該去幼兒園了,因為平時幹活再加上知識水平比較淺薄,也沒人去管這事。每當想到這裡,李桂蘭就非常的上火。可上火的同時她也猛然意識到:劉宇飛快上學了。幼兒園倒是次要的,可學不能不上,這也是這個孩子最靠譜的出路。
是啊,是啊,該上學了,這個孩子不能總是「放牛娃」了,這句話總在李桂蘭心裡念叨著。等孩子六歲就帶他上學,也就是來年。為了給劉宇飛打好基礎,李桂蘭讓劉守全用一塊破木頭刷上黑墨汁,這樣,一塊黑板就誕生了。再從鎮里買來了粉筆和很板擦,在劉宇飛上學前的這段時間裡,李桂蘭白天幹活,晚上就用黑板教劉宇飛一些簡單的字,畢竟李桂蘭文化水平還是初中呢。李桂蘭還教劉宇飛兩位數乘以兩位數,恨不得自己啥都會,然後讓劉宇飛啥都會。
至此,曾經的一切都過去了,劉宇飛走進了新的階段。是好的階段還是壞的階段呢,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