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對脾性相投的兄妹
苦靈是被福小妞的哭聲驚醒的。上午撞到陳銳胸口的那個額角更痛了。心裡默默嘀咕：「這人怕不是銅牆鐵壁吧？」
苦靈揉著脹痛的額角伸手打開床頭的開關。窗外的夕陽餘暉落在淡藍色的窗帘上，透過薄紗的縫隙照進那張乳白色的梳妝台上，給即將陷入黑暗的房間帶來了短暫的明亮。
苦靈拿過掛在衣架上的裙子，一邊哄著福小妞一邊給她換上裙子。
「依依不哭了，我們出去看看乾媽回來了沒有。不要哭了哦。」
福小妞帶著哭腔的奶音漸漸消停，「媽媽，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了。嗚嗚，我夢到你有了新的朋友，媽媽你的朋友是誰啊？」
「媽媽不知道哦，是你做的夢，媽媽怎麼知道呢？」苦靈哭笑不得。
「哼！你就知道！媽媽我不要你有新朋友。」小朋友的單純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理直氣壯。苦靈也沒法給她解釋清楚夢境的事。
「好，媽媽最愛的只有依依哈，你乖乖的。」苦靈只能依著她。
苦靈抱著福小妞從房裡走出來。外面依然入黑，初冬微寒，時間飛快，轉眼在這裡也住了將近兩個月了。愉快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
再過一個月就要到春節了。苦靈想在春節前帶福小妞回她外婆家。即使內心糾結萬分，但她除了那裡別無去處。
福小妞還小，她也不敢一個人帶著她在外面租房子住，再者她要工作的話，也沒人帶福小妞。回去那裡對她來說是最明智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苦靈對生活的從來沒有長久的規劃，她總是走一步看一步，這樣的個性有時候看似隨遇而安，其實很吃虧。
當時她不顧父母的反對一股腦選擇福樂的時候，她甚至沒想過，多年後的自己竟是如此狼狽的離開。天道輪迴，蒼天饒過誰。
客廳里開著一盞白熾燈，從客廳的沙發上可以看到在廚房裡陳母忙碌的身影。溫柔又慈愛。母愛是一道道貼合心意的美味佳肴。
愛不僅僅只是我說你聽，更應該是一鍋鍋親手煲的湯，一盤盤親手做的菜。苦靈喜歡這樣的潤物細無聲的愛。她真的很羨慕陳家兄妹。
「小靈，你問問晨晨到哪了？」陳母圍著圍群擦著手上的水珠走過來。
「好的，阿姨，我這就問。」苦靈淺笑回她。
苦靈給陳晨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在苦靈要掛斷的時候，陳晨輕快的嗓音傳過來：「怎麼了？我在開車，差不多二十分鐘就到。」
「好的，你慢點開。」苦靈開的外音。陳母邊聽邊點頭，「我去看看烏雞湯。」
「奶奶，你再給依依變糖果好嗎？」福小妞繞過苦靈跑去抱著陳母的大腿，討要著糖果。
「依依，要吃飯了，等你吃飽飯了，奶奶再給你變好不好？」陳母耐心地哄她。
「不好，依依現在就要。」
陳母摸著她的頭頂，「那奶奶就變一個好不好，你答應奶奶一會兒要好好吃飯好嗎？」
「嗯嗯，奶奶你太好了。」福小妞只管有糖果吃，吃不吃飯的她從來都是先答應了再說。苦靈對這一點還在苦惱用什麼方法才能改掉她這嗜糖的習慣。
「阿姨，叔叔今天不回來嗎？」苦靈想起陳父今早去走親戚還沒回來。
「他去晨晨奶奶家住了，過兩天才回來。」
「哦。」苦靈也不多問。她性子本就淡薄。尤其不懂得怎麼與人閑話家常。
陳母深諳她的性子，只笑笑就轉身進了廚房。
院子里傳來車子的喇叭聲，應該是晨晨到了。苦靈笑著牽起福小妞的小手。
「我們去看看，是不是你的乾媽到了。」
「好的，媽媽。」吃著糖果的福小妞，有求必應。
出來正好看到晨晨鎖好車門，手裡提著兩大袋的東西，看樣子好像是超市裡買的零食。
「福依依小朋友，快來乾媽抱抱，是不是長高啦？」晨晨張開提著袋子的雙手，喜笑顏開。
福小妞聞言開心的跑過去，抱著蹲下來的陳晨的脖子。「乾媽，你給我買糖過了嗎？」
苦靈聽著無奈的翻了個半眼，這孩子真是無糖不歡啊！
「哦哦，乾媽說的你忘記了，小朋友不可以吃那麼多糖的。」陳晨認真的皺著眉頭。
「哼！」福小妞立馬放開她的手，跑回苦靈的身邊。
「小白眼狼啊你！」
苦靈挑眉：「我是拿她沒辦法了。」
「小丫頭，不可以這麼勢利哦。」陳晨寵溺的揉著福小妞的頭頂。「乾媽給你買了愛莎公主的玩具哦。」
「哇！我最喜歡愛莎了。乾媽你都不早說。」福小妞嘟著的小臉重新揚起笑容。
「哼！剛剛有人還說不跟我玩呢！」
「哎呀！乾媽，我那是逗你玩的嘛。」
苦靈發現這丫頭性格還真是與她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了她的父親福樂。
「去玩吧。」陳晨把愛莎拼圖拿出來給福小妞。
眼睛溜了一圈，客廳里沒看到陳銳。廚房裡陳母聞聲而來。
「回來了。快去洗手，然後叫你哥吃飯。」
「我哥呢？」
「估計在房裡睡吧。」陳母端著湯出來。苦靈跟在身後端著一盤牛肉燉土豆。香味四溢。
「那我去喊他。」陳晨俏皮的眨了眨靈動的大眼。
兩分鐘后，陳銳精神抖擻的跟在陳晨身後出來。軍綠色的T恤和休閑短褲。這強硬的陽剛之氣，呼之欲出。苦靈莫名覺得在他方圓幾里的地方都倍感空氣稀薄。
「媽，哥他又打擊我了。」陳晨抱著陳母撒嬌。
「我是實話實說。你朋友小孩都幾歲了？」陳銳漆黑的眼眸定在福小妞身上。又跑到站在餐桌旁的苦靈那裡。
苦靈當然知道他是在問她。但她就是不想回他。只默默的垂眸擺弄起桌上的盤子。只當她沒意會他的意思。
「哈哈哈！哥，小靈不買你的賬哦。」陳晨就是這麼的直白。
苦靈一聽，仰頭望著客廳里的一家三口，「什麼賬？」裝傻她也會的。
陳銳自討沒趣，棕褐色的臉上立馬爬上嚴肅兩字。
「哈哈哈！哥！這招對我沒用，我是不婚主義者哦。」
「不婚你個頭！過完年你都二十九了，還不給我把男朋友領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陳母拍了一下陳晨的前額。
「媽，男朋友又不一定結婚，結婚了又不一定長久。」
「那你想一輩子形單影隻嗎？」
「媽！我哥比我還大呢！你怎麼不先關心關心他？」
「媽！我順其自然。」陳銳拉開餐椅，肌肉線條明顯的長腿一收，大刺刺的坐在餐桌前。
「我也懶得說，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陳母無奈的皺眉。「小靈，我們吃飯吧。」
「好的。」
「依依，過來媽媽帶你去洗手吃飯。」
「媽媽，我不要吃，我要玩拼圖，你先吃，再喂我吃。」福小妞坐在客廳的毯子上玩著她的新玩具。
苦靈無奈的看著陳晨。
「福依依小朋友，你這樣很不乖的哦，要吃好飯再玩，不然乾媽下次不給你買新玩具哦。」
「嗯～那好吧，我只吃五口哦。」福小妞最擅長的講價還價。
「不可以，最少十口。」苦靈平淡的語氣。
福小妞一臉不樂意的看了看陳晨又看看苦靈。
「那好吧。」伸出她的小指頭數著說道。
苦靈帶她去洗好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正對著陳銳。
福小妞看到對面那張眉目硬朗的臉，嘴角不自然的往下撇，一副要哭的樣子。偷偷的在苦靈耳邊輕語：「媽媽，那個叔叔好凶哦，我都好怕他，我可以去那邊吃嗎？」
苦靈抬眼看過去，只見陳銳一副似笑非笑的扯著薄唇。那樣子看著就是故意的。苦靈回瞪過去。眼神里滿滿的警告。可人家絲毫不慌。
「沒事的，媽媽在這裡，不怕，叔叔是乾媽的哥哥，不是壞人。」苦靈收回那份氣勢逼人的目光，柔和的看著福小妞。
陳銳嘴角嗤笑，她到底有幾副面孔？
「晨晨，明天你的任務就是監督你哥去和林家姑娘相親。」陳母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堅定無比的話。
「好的，媽媽，保證完成任務！」陳晨笑著拉過苦靈的手。「明天我帶上小靈還有福依依小朋友三個人一起，陳銳你是跑不掉的了。」
陳晨放下手裡的筷子，得意的挑起秀氣的眉毛看著正淡定的慢悠悠喝著躺的陳銳。
苦靈只覺得這下子不光是陳銳被趕鴨子上架，她也是。她對他的事，更準確的說是他人的事都沒有那個閒情逸緻。但想著能為陳母了卻一樁煩心事，多少也是情願的。
苦靈微笑著對著陳母點點頭。看到陳母欣慰的笑容，她甚至希望明天陳銳和那位未見面的林家姑娘立馬看對眼，然後手牽手去民政局把證領了那樣更是皆大歡喜。
「無聊！」陳銳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手機的碗。推開椅子，魁梧的身材擋住頭頂的光線，整個人愈發陰沉。
「我去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陳銳目不斜視。
「什麼條件，哥，十個我都給你辦到。」
陳銳勾起薄唇。「如果這一次不成，以後我自己做主。」
陳晨緊閉上嘴，快速的向陳母撲棱著大眼。
「好。」陳母聽聞那個林家姑娘人美心善，她就不信他兒子看不上人家。
「一言為定。」說完陳銳邁開長腿往客廳而去。轉過身後嘴角爬上微不可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