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歃血為盟
衛驍手下的乞丐多了，可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乞丐多了，周圍山里的土匪也多了，而鄉村里正經勞作的農戶卻少了！
土地都被地主們巧取豪奪去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就在衛驍到達黃泥鄉的第二年，忽然得到消息，廣東有白蓮教徒起兵反元，同時河南又有彌勒教徒棒胡起義造反。
緊跟著第三年，江西袁州的彭瑩玉，帶著弟子周子旺揭竿起義，以五千多白蓮教徒為主體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糾集了大量的流民信眾，攻占袁州府！
白蓮教、彌勒教、牟尼教這些，其實互相參雜，互相借鑒，里面還有大量的佛道兩教的內容，總之需要用哪個神，信哪個神，就拿出來，大多被稱作白蓮教。
彭瑩玉是白蓮教的首腦人物，另一位布袋和尚說不得是彌勒教大佬，兩人又同為明教五散人之一，他們倆帶頭起兵，天鷹教表示支持響應，出人出力，大力協助。
這些起義剛剛成形，就遭到元廷的猛烈打擊，未能形成翻天覆地之勢，卻也使得天下震動，如同殘冬后的第一場春雷，震得所有飽受壓迫的人都活分起來。
當然，也讓普通人本來就很苦的日子過得更苦了。
卻說這定遠縣里，有個大地主，名叫郭子興，信奉糅合了彌勒宗的白蓮教，從少年時就任俠好勇，講義氣，喜歡交朋友，專門喜歡結交有能耐的江湖好漢。
他聽說黃泥鄉出了個很厲害的年輕乞丐，雖然不是山賊卻勝似山賊，從不教手下乞討，只每個月去吃一次大戶，大戶們屢次托請高手去對付他，都被打得頭破血流，狼狽逃竄。
郭子興便派人來請，衛驍接連推辭兩次，第三次時候，郭子興在信里埋怨他不夠江湖義氣，說自己已經請了周遭五山十二寨的寨主在中秋月圓之夜共同赴宴，他要是再不去，就是不給江湖同道們面子。
衛驍覺得好煩，欲待不去，又怕這五山十二寨的土匪日后糾結到一起跟自己為難，只得勉強答應，到了正日子，留下徒弟蕭桓銳看家，帶著大徒弟趙桓武到定遠縣郭子興家里赴約。
郭子興家里，張燈結彩，殺豬宰羊，宛如過節。
聽說衛驍來了，郭子興親自到大門口迎接，滿面堆笑：“蕭兄弟，你可來啦！快請！”
客人已經來了不少，郭子興給大家相互引見，全都是周圍各個山頭上的好漢。
看見郭子興對一個要飯的這樣熱情，這些人都很不爽，只是給郭子興面子，隱忍未發。
等到開席，郭子興又請衛驍坐首席，衛驍有點不高興，感覺這廝是埋怨自己前兩次不肯赴約，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他堅決推辭，到了第三桌，尋了兩個椅子，帶趙桓武坐下。
郭子興舉杯，講了一番話，邀大家一起暢飲，趙桓武也要倒酒，衛驍用筷子尾敲打他手背：“小孩子，喝什么酒？老實吃飯，吃飽咱們就回去。”
在他們旁邊坐著的是鷹嘴山的好漢，見狀忍不住，出聲嗤笑，跟同伴說：“這兩個小叫花子算什么東西？也配跟咱們一桌？”
他那同伴說：“你沒聽郭大哥介紹嗎？說是丐幫的四袋弟子。”
“丐幫是個什么東西？就算是丐幫幫主，那也不還是個臭要飯的嗎？”
“那倒也是哈。”
衛驍充耳不聞，用筷子夾起一根雞腿，認真地啃。
郭子興跟這幫好漢們說一陣，喝一杯，講起江湖道義，為朋友兩肋插刀，越說越上勁，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嗚嗷亂叫，氣氛越來越熱烈。
這時候，一個漢子一拍桌子站起來，酒勁沖天地說：“要我說，咱們這五山十二寨不如結成一個聯盟，以后守望護住，官府要來剿，咱們要共同面對，大家說如何？”
這人是美人山的大寨主古銅，長得五大三粗，一大蓬絡腮胡子，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他說完，立即有人響應：“說的不錯！咱們就應該結成一個聯盟！”
又有高古山的大寨主薛嶂，拔出腰刀，釘在桌子上，惡狠狠地說：“誰要是不加入咱們這個聯盟，就別他媽在這定遠地界上混下去！”
這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都借著酒勁發起狠來，個中就算有幾家不愿意也不敢反對。
郭子興讓人拿過碗來，大家歃血為盟。
既有聯盟，就要有盟主，有好幾家推薦郭子興：“郭大哥義薄云天，別人我都不服，唯獨郭大哥當盟主，能讓我心服口服。”
又有人說：“不錯！郭大哥文武雙全，足智多謀，他當盟主，一定能帶領我們壯大興旺。”
這就是郭子興安排下的局，提前跟幾家商量好了，由他們帶頭擁護，別家不想當場翻臉火拼，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美人山大寨主古銅親自端著血碗到各個桌上，要每個人割破手掌，把血滴進去。
很快到了第三桌，鷹嘴山的人都割了手，滴了血，古銅把碗送到衛驍面前。
衛驍笑道：“我是丐幫的，不能代替丐幫跟大伙結盟，這個得找咱們史幫主。”
古銅濃眉皺起：“我們這里五山十二寨都是寨主親臨，你們這丐幫幫主怎么不到？你既然說了不算，回去找你們幫主來！”
衛驍無奈：“我們幫主在君山洞庭湖呢，我就算要去找，也來不及啊。”
古銅回頭問：“君山洞庭湖在哪？”
那雙龍山大寨主耿悅在首席上，忽然開口：“你可以個人身份加入我們的盟約，你在黃泥鄉手下也有三十多號人，就以你們這伙人入盟！”
“耿老大說得對！入盟！”古銅把血碗遞過來。
衛驍搖頭：“我是乞丐，是跪著要飯的，諸位好漢是站著搶錢的，我若入了你們這個盟，日后傳出去，恐怕惹人笑話你們。”
郭子興在耿悅旁邊，站起來說：“蕭兄弟武功高強，聽說在黃泥鄉也是站著要錢的，那幾位財主時常傳說蕭兄弟的事跡呢，何必過謙。”
衛驍還是搖頭，不肯加入。
那高古山大寨主薛嶂抽出腰刀，“砰”地一聲，釘在桌子上：“我有言在先，今天在這里的，哪個敢不入盟，就是不給郭大哥面子，更是不給我們五山十二寨的面子！我讓你橫著出去！”
衛驍笑意不減：“來來來，我倒十分想看看，你是怎么讓我橫著出去的。”
“好小崽子，你是活膩了！”薛嶂提刀走來，隔桌用刀指著衛驍，厲聲喝道，“趕緊滴血如碗，不然由我來給你放血，可就不止是一碗了！”
滿屋的人，沒有勸架的，包括郭子興，都企盼地看著，想要瞧瞧衛驍這個乳臭未干的丐幫四袋弟子到底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