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冰火島

  　　衛驍乘坐一艘兩千料的大艦上，后面跟著兩艘一千五百料的戰船，總共八百多名巨鯨門的弟子，浩浩蕩蕩，離開巨鯨島，順著洋流一路往北，先到倭島，再到蝦夷，然后繼續向北。


  　　掌舵的是巨鯨幫常年航海的行家，他們去年已經來過一次，通過觀測北極星和羅盤確定方向，又在沿途的島嶼和岸上留下記號，這次輕車熟路，直接找到目的地。


  　　衛驍不確定冰火島在哪，猜測大約是后世阿留申群島中的一座。


  　　這島上既有冰雪覆蓋，上面又有活火山咕嘟嘟地冒著黑煙，離著老遠便能看到。


  　　炮艦靠岸，衛驍登島，他雖然自忖武功不會次于謝遜，但謝遜手上有屠龍刀，他也不能不做完全的準備，抽調了三十名巨鯨門的好手，各自拿著強弓硬弩，擺成雁翅陣在自己后面跟著。


  　　冰火島范圍不大，衛驍很快找到了謝遜。


  　　謝遜身材高大，須發顏色偏黃，又濃又密，身上穿著海豹皮做的衣褲，雙眼無神，手里拿著把黑黝黝的大刀，坐在巖石上，甕聲甕氣地說：“來的是哪一路的朋友？”


  　　他耳力極佳，從聲音中辨別出來了三十一個人，為首一個呼吸長緩，內功之深是平生所未見。不是張翠山一家，這極北苦寒之地，也不會有人來這里觀光旅游，那么肯定就是仇人了。他在心里琢磨，自己當年滅了二三十家，不知道哪一家苦主出了這樣一位高手，可恨自己屠龍刀的秘密還未想出來，沒能殺了成昆報仇，就此丟掉性命，實在不甘心。


  　　他少年得意，青年時被自己最尊敬的師父強暴妻子，打死父母，摔扁孩兒，從此性情大變，暴戾嗜殺。可是自從張無忌出生，第一聲啼哭開始，又把他的理智喚了回來。覺得老天爺雖然給他安排了凄慘的身世，可到底還有無忌孩兒作為補償，心中兇性大減，他把衛驍認作是昔年的苦主來找自己報仇，不想再造殺孽，可也不愿意就這么死掉。


  　　衛驍的話，讓他感到意外：“謝法王，我來取屠龍刀。”


  　　謝遜沉吟片刻，嘿然道：“你沒有家人被我殺死，只是為了屠龍刀而來？”


  　　“正是！”衛驍說得干脆。


  　　謝遜舉起屠龍刀豎在面前，用無神的眼睛注視刀身：“為了這把刀，已經有太多武林中人送了自己的性命，你，憑什么？”


  　　“這屠龍刀是你憑拳頭大從別人手里搶來的，如今我拳頭比你大，自然也可以從你這里搶走。”衛驍頓了頓，又說，“當然，還憑我知道這刀的秘密。”


  　　謝遜臉色大變，當年他到處殺人要逼成昆出來，成昆卻皈依佛門，入了少林寺，鼓動空見大師來渡化謝遜。空空見被謝遜十三記七傷拳打死，臨死前告訴謝遜，成昆武功高強，謝遜即使找到他也報不了仇，非得找到屠龍刀，參透里面的秘密才行。謝遜不惜得罪殷天正，在王盤山島拿到屠龍刀，在這冰火島上參悟了十多年，還是沒能悟出刀重秘密。


  　　他激動地說：“你知道這刀的秘密？你告訴我，如果是真的，我可以把刀給你！”


  　　他對屠龍刀本身沒有多大興趣，他只要刀中的秘密，他只要報仇！


  　　衛驍說：“當年郭靖大俠和黃蓉幫主眼看襄陽城破在即，聘請能工巧匠，融化了神雕大俠楊過的玄鐵重劍，又加入了西方精金，鑄成了這把屠龍刀和倚天劍。倚天劍給了小女兒郭襄，即是峨眉派的創派祖師，屠龍刀給了小兒子郭破虜。后來襄陽城破，郭家人大多殉國，屠龍刀流傳后世，至今數易其主，如今到了尊駕的手里。”


  　　謝遜說：“這只是屠龍刀的來歷，算不得秘密！我且問你，江湖上流傳‘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此話你如何解釋？”


  　　“當年郭黃二人鑄造刀劍的時候，將兩部武功秘籍藏在倚天劍里，一部岳武穆遺書藏在屠龍刀中。所謂屠龍之意，便是希望將來有緣人能得到，仗之推翻蒙元，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大好河山。如此便是‘寶刀屠龍，武林至尊’之意！”


  　　“怎么可能？”謝遜不敢相信，“那這刀……空見大師說，悟出屠龍刀的秘密就能找成昆那賊報仇，可若只是岳武穆遺書，我學之何用？便真學會了，又如何能夠報仇？”


  　　衛驍說：“反正關于刀劍的秘密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欲起兵反元，已經籌謀多年。刀劍中的秘籍兵書我勢在必得。你如果把屠龍刀給我，我可以將你帶回中原，讓你和張翠山，還有他兒子張無忌相見。你若不肯給我，我便自取。”


  　　謝遜說：“你認識我無忌孩兒？”


  　　“認得。”衛驍不想說他給張無忌療傷的事，一者謝遜未必相信，二者殷素素自殺跟這件事有關系，三者他跟張三豐學到不少東西，兩不相欠，不愿意用這件事向謝遜示好。


  　　“我無忌孩兒……他還好吧？”


  　　“很不錯，他在武當派跟著師伯師叔學藝，三豐真人很喜歡他，經常抱著。”


  　　謝遜此生最在意的，就是張無忌了，聽說張無忌平安無事，他便釋然了不少。


  　　他用手撫摸沉重冰冷的屠龍刀：“我認你不會騙我，方才說的都是真話。只是謝遜從二十多年前就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只跟禽獸為伍，除了我義弟一家，任何人說的話，我都不會相信半個字！因此，這屠龍刀不能給你。你有本事便把我殺了，我亦無怨無憾。”


  　　衛驍說：“我船上有火炮，有強弓硬弩，若以兵器之利，你頃刻間便粉身碎骨。只是咱們武林中人，如此死法太過不值。你奪了崆峒派的秘籍，練過七傷拳，當年你用一十三拳打死空見和尚，不若我也接你一十三拳，你若能把我打死，那我亦無怨無憾，若不能，便將刀給我！”


  　　“你愿意接我一十三拳？”謝遜愣愣地發呆，他感覺出對方內力深厚，似乎比當年的空見大師還要高強，可空見大師修煉過少林金剛不壞體神功，而自己這些年在冰火島抵御寒熱，功力大進，遠勝當年，“你可知七傷拳每一下能打出七股勁力，以我的功力打出去，便是一塊巖石也能打碎了，你真要硬接我的拳頭？”


  　　衛驍知道屠龍刀鋒利無比，無堅不摧，上面又有磁力，可以吸住一切暗器弩箭，真把謝遜惹毛了，掄起寶刀大開殺戒，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制住，即便最后將他殺了，手下也會損失慘重，因此才提出這個條件：“金毛獅王，縱橫天下，手上血債累累，殺人如殺雞狗，怎地如此婆婆媽媽？你只說同不同意吧，若不行，我這就下令開炮放箭，卻是不能留你全尸了！”


  　　“好！你也不用接我一十三拳，只三拳便罷！”謝遜被激發了怒性，沉聲低吼，“若你不死，我便把屠龍刀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