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半夜施食

      甘田鎮白天很熱，晚上稍微有點涼風，家家戶戶都開著門。

      衛驍早已經寒暑不侵，不過也穿上用天蠶絲織成的輕薄長衫。

      今天晚上他沒有在二樓修煉，因為小蝦米說，昨天晚上他看到了許多鬼影，還有餓鬼敲門。

      衛驍想見識見識真正的鬼，就提前準備好了一盆清水，一盆新鮮荔枝，坐在一樓大堂。

      房門開著，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街道。

      “驍哥，你不怕鬼嗎？”小蝦米有點害怕，當然只是有點而已，他從小被黑玫瑰收養，跟著黑玫瑰走南闖北，到處偷東西，夜路走得多了，膽子也就大起來。

      “有什么好怕的？仙者純陽，鬼者純陰，人者陰陽參半。鬼，一股陰靈之氣而已，只要人心不亂，精氣不散，憑借一半的陽氣，他們不能近身，更不能侵害。我教你看《黃帝內經》第一篇上古天真論，里面那句話‘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鬼也是一樣，你能心定內守，病害不了你，鬼也害不了你。”

      小蝦米笑著說：“我知道，“虛實賊風，避之有時”嘛！”

      兩人正說著，忽然外面刮起一陣陰風，風力并不大，卻陰慘慘，吹得樹葉嘩拉拉地響，仿佛有東西在上面行走。

      耳聽著樹葉響動和沙土飛揚的聲音由遠而近，最后到了逍遙樓大門口。

      衛驍感覺到渾身一涼，本能地炸起汗毛，他能夠感覺到有東西走進來，卻看不見。

      小西米在旁邊臉色慘白，抓著衛驍的袖子：“驍哥！驍哥！鬼來了！鬼來了！”

      衛驍點點頭：“不要慌，忘了‘精神內守’了？”

      他如今只是太明天箓級別，還不能直接用眼見鬼，按照正常方法，可以用靈符、柳葉、牛眼淚等“開眼”。

      衛驍在掌心凝成兩道小衍神符，在眼前一晃，便能看見鬼了。

      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餓鬼，是個老太太，穿著壽衣，左手挎著個籃子，正站在門口，用巴掌拍打門扇：“有吃的嗎？我餓！我餓啊！給點吃的吧！”

      按照道書所寫，鬼所處境界與人類不同，人類能看見的東西，他們不一定能看見，他們看見的東西，人也大多數不看見，而且還會出現視覺偏差。

      譬如，一杯人類可以喝的水，在他們眼里是巖漿。

      山上一枚野果，人可以隨手拿過來就吃，他們有可能看不見，有可能是石頭。

      只有通過佛道高人施法，布施的東西，他們才能看到，并且正常使用。

      衛驍按照道書上超度的方法，在掌心凝符，伸手在左邊銅盆邊緣一抹，再手掐玄天指訣，使一指御水指法，向盆里一指，便分出一個拳頭大的水球，飛向那個老婦人。

      老婦人見了，歡喜地只吧嗒干癟的嘴唇：“是甘露！是甘露啊！”她用雙手接住，對著那團水用力一吸，把整團水吸入腹中，頓時遍體清涼，跪在地上磕頭，“多謝仙師賜予甘露……我已經好久都沒喝過這么干凈，這么好的水了……”

      自然界里外面大江大河，山泉小溪眾多，他們也是見不到，喝不著，除非是水鬼。

      衛驍又如法炮制，對另一個盆里的荔枝做法，送出三枚荔枝。

      老婦人真仿佛餓了幾輩子了，接過荔枝，用手扒開果皮往嘴里塞，雖是扒開果皮，卻是先把果肉連同果核吃了，嚼得咯吱吱地響，然后再把果皮也吃掉。

      三枚荔枝，她只用了不到十秒鐘就全部吃進肚子里，然后看著衛驍面前的兩個銅盆，磕頭央求：“求求道長發發慈悲，再多給我些，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吃過東西了……”

      “不行，這些還有留給其他的鬼，你有得吃已經很不錯了，再到別家去吧。”餓鬼餓鬼，是永遠也吃不飽的，哪怕衛驍搬來一座山的荔枝，全給她吃了，她還是會繼續喊餓。

      老太太看著銅盆里的水和荔枝，如同在看金銀財寶，眼露駭人的貪婪之色，猶豫了下，忽然陰狠狠地說：“你為富不仁！有這么多好東西不給我吃喝，缺了大德，該當天誅地滅！我就先吃了你，再享用這些美食！”

      她“嗷”地一聲尖叫，掀起一陣陰風，張牙舞爪向衛驍撲過來。

      衛驍沒想到這鬼如此蠻狠，自己都給她東西了，她不滿足，還要過來手撕了自己。

      按照他的估計，這種程度的游魂，即使他不會任何法術，鼓起全身精氣，簡簡單單搗出一拳，也能憑借陽剛氣血的精氣把這老太太打得魂飛魄散。

      不過衛驍不愛殺人，也不愛殺鬼。

      他在掌心凝出一道收鬼符，對著老太太迎面拍去，掌心金色的符光大放光芒，將老太太罩住，這餓鬼知道害怕，雙手遮臉，大聲尖叫：“道長饒命！道長饒命啊！”

      “嗖！”老太太被收到衛驍手里，跟靈符結合在一起。

      如果符是畫在紙上的，這一下會把鬼收到紙符里，衛驍這符是凝于掌心，沒有載體，很不穩定，如果衛驍不再提供真炁支持，靈符閃掉，鬼還會在跑出來。

      衛驍事先準備了一串黑色佛珠，就是當初蜘蛛精用的骷髏佛珠，抓住鬼以后，將其打入佛珠之中，外面再凝出一道靈符拍在上面將鬼封印。

      “驍哥，你好厲害！”小蝦米在旁邊歡喜贊嘆，“就這么一伸手，就把鬼抓來了。”

      衛驍未及回話，外面又有鬼進來，由于銅盆里的清水和荔枝都已施法開光，這只鬼嗅到香氣，直接闖進來，伸手就抓。

      他抓荔枝吃，跟倉鼠似的，兩手各抓了十幾個，全部塞進嘴巴里。

      衛驍不等他再抓，先伸手把他抓住，收進骷髏佛珠里面，讓他到那里頭去慢慢吃。

      游魂野鬼絡繹不絕，有老有少，有缺了半張臉的，有在地上爬行的，有普通的游魂，也有兇猛吸食過月光煞氣的惡鬼。

      甭管什么鬼來，衛驍都是一把抓住，塞進佛珠里。

      他的天箓等級雖然不如毛小方，但元炁充足，原生毛小方百倍，動念之間在掌心凝出的靈符，比毛小方開壇做法，念一大堆咒語，再用朱砂于黃紙上畫出來的厲害多了。

      因此哪怕再兇猛的惡鬼，被他隨手一抓，別說反抗，想跑都跑不掉，便如同見了如來佛的孫猴子，有個別幾只厲害的，見機又快，他一抬手露出符光便尖叫一聲向外飛躥，最遠的都已經逃到門外，卻仍被吸回來，落在衛驍掌心，任期怎樣掙扎都是無用，都被封印在佛珠里面。

      一夜之間，衛驍收了三百七十二個鬼，塞在骷髏佛珠里，有的佛珠里面裝了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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