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春江月夜
那天秦克學走後,童克疾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他為張愛米而煩惱、為常小雪而煩惱,並且他還預感到,為了兒科主任這個位置,已經有人在蠢蠢欲動了。童克疾本來對當不當主任並沒有什麼考慮,甚至連秦克學準備摘掉主任的帽子去進修的消息也是剛剛從秦克學那裡得到證實的。來到靖南,童克疾本來只想帶著童彤過一種安安穩穩的日子,北京太大,適合有夢想的人幹事業、實現夢想,但卻不「宜居」,而靖南山清水秀,容易讓人變得內心寧靜。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聽了秦克學一番話后,童克疾突然想起了《紅樓夢》中妙玉的判詞: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張愛米是在晚上十一點鐘才打來電話的:「怎麼了親愛的?打電話找我呀?」「別別別,先別親愛的!我想我們得好好談一談了!」「好哇,談吧!有首歌怎麼唱來著?要想登山先探路,要想戀愛先交談嘛!」「不是談戀愛的那種談,是……你在哪兒?」「我在開車兜風啊!」「那算了,改日再談吧,開車不要打電話!」「這個我比你懂,在國外,這算交通違章!我是把車停在靖江邊兒上給你打電話的!江濱公園的夜色好美呀!清風明月、花香……軟語!」「還是改日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趕緊回家吧!」「這麼關心我呀?」「不是關心你,我是關心我自己!」「這話我有點兒聽不懂,我是熊貓咪咪呀?『請讓我來關心你,就像關心我自己,這世界,會變得,更美麗』……」,愛米邊說居然邊唱了起來。「如果啊……愛米,你別害怕,我是說如果,如果明天早上有人在江邊發現一具無名女屍,而她的手機里最後一個電話又是打給我的……」。童克疾起了玩兒心,決定嚇唬嚇唬這個自以為是的張愛米。「那肯定是你殺的!那女屍胸口上肯定有一個大洞,是你偷走了她的心!對了,剛才你叫我什麼?」聽愛米如此一說,童克疾突然心裡變得柔軟了許多:「我叫你……愛米,還是趕緊回家吧!別讓家裡人擔心!」「你擔心嗎?說真話!」「我……擔心!」「這話我愛聽!可是,是你要和我談的呀!我也想和你分享一下這春江花月夜的美景!」「明天吧好嗎?明天上午9點,上島咖啡見,還是上次那地方,我請你喝藍山!」「你就這麼約女朋友的呀?」「你就說行不行吧?」童克疾突然提高了語調,已不似原先那樣平和。「你這不也挺有個性的嘛,我喜歡你這種霸氣!不過……不行!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擔心這樣會把你慣壞!」「可問題是,我已經把你慣壞了,你說送飯就送飯,你說是我女朋友就是我女朋友!」童克疾很無奈,在料理女人方面,他還沒有入段。「嘻嘻,我不是你女朋友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還……這麼在乎我的安全!」「你就說怎麼辦吧!」童克疾不善於這種你儂我儂,復又變得有些急躁。「等我電話吧,我方便了約你!晚安親愛的!」看來愛米在對付男人方面著實有一套,知道什麼時候放、什麼時候收,什麼時候發嗲搗糨糊、什麼時候雷厲風行見好就收。「還說人家霸氣!」童克疾想起了一首歌,隨口唱了起來:「我倆,太不公平,愛和恨,全由你操縱……」。「嘻嘻,我爸說過,泥鰍要捧、女朋友要哄,你要好好體會喲!好啦,我要回家啦,等你離不開我的時候再問我愛不愛你吧!」愛米毫不拖泥帶水地掛斷了電話。
接完愛米的電話,童克疾冷靜下來細想,其實在這場遊戲當中,自己是很無辜的,而比自己更無辜的還是小雪。自己頂著個腳踏萍萍和小雪兩隻船的罪名也就罷了——不知有沒有人知道還有張愛米這第三隻船——而小雪冰清玉潔,不應該成為某些人為了打擊自己而受傷害的犧牲品。童克疾十分自責地想,之所以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錯誤全在於自己的躲避和不敢正視小雪對自己的感情。童克疾決定先找小雪談一談,談清楚自己對小雪的感覺、談清楚自己的顧慮,以便今後能清清楚楚地和小雪交往——這不是為了秦克學所說的什麼所謂的前程,而是為了小雪將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