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潘夫人
當年廬州亦是江北紅巾軍的屬地,大宋兵敗廬州即為元朝所得。想象當年的大宋盛況及十餘年的兵戈生涯,大奎不禁唏噓不已。
當夜朱守仁安排大奎便在府中住下,第二日辰時大奎方由朱守仁親自帶著去見了潘磊的家人。路上恐人見疑,大奎仍是一身青衣小帽跟隨在朱守仁的轎側到了潘府。
潘磊祖上在廬州曾是廬州的名門望族,故此家大業大。
大奎隨朱守仁進了潘府不禁感嘆潘磊的文武全才。因為進了大宅后再向後走,見到一處院落邊上擺著兵器架及石鎖鐵瓜等練功所用之物。
直至到潘府廳堂見到潘夫人,大奎不禁驚嘆,潘磊所描繪的潘夫人畫像,真真是栩栩如生十分傳神。潘夫人三十許人,仍是柳眉如畫杏眼桃腮,卻是個十足的美人。只見其一襲天藍羅裙外罩比甲,走起路來盈盈若春風拂柳儀態萬千。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若是將潘夫人和自己的黃鶯比起來,當是潘夫人的資色更勝一籌。這可能與黃鶯好習武事有關聯,黃鶯一言一行皆透露出巾幗英姿,而潘夫人卻是更顯女兒態。
「見過朱大人。」潘夫人走到廳中向朱守仁盈盈一福。
「潘夫人勿要多禮,快快請起。」朱守仁連忙雙手虛扶,待潘夫人站起身來,朱守仁才道:「來來來,潘夫人!本官此來是告訴潘夫人一聲,我潘磊賢弟有了消息了。」
潘夫人聞言大喜,連忙問道:「是何消息?」
朱守仁伸手向大奎示意道:「這位是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張大人,此番張大人喬裝過江便是要接夫人前往江南與潘老弟團聚的。」
大奎站在一邊這才拱手為禮:「見過嫂夫人。」
潘夫人聞言不禁問道:「這位大人為何稱呼奴家嫂夫人?」
大奎當下信口開河道:「在江南時本官與潘磊潘大哥義結金蘭成為兄弟,自然要稱呼您一聲嫂夫人。臨行時潘大哥給本官看了嫂夫人的畫像,並交給我一件信物。」
潘夫人不禁問道:「是何信物?」
大奎慚愧道:「那是一支金簪,可惜過江時走的倉促,卻掉到了江里。」
潘夫人聞言輕輕一笑道:「我夫君臨行時囑託我,若無他的親筆書信斷不可輕信他人。你既無書信也無信物,卻叫奴家如何信你?」
大奎聞言不由得一癟:『是啊,自己既沒有書信也沒有信物,人家怎麼會平白無故的相信自己?』自己的官服佩劍腰牌連同天蠶寶甲等物皆在江北太平府,如此卻該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大奎正在為難時,朱守仁卻是笑道:「潘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如今江防甚嚴,想張大人過江卻不是一帆風順,信物丟了也屬正常。」
潘夫人仍是輕輕一笑道:「此事且先放到一邊,二位大人即到寒舍請先寬坐,奴家去吩咐下人備辦茶點,請稍待。」說著竟自轉身離去。
大奎與朱守仁不禁相視傻眼,對於大奎的身份朱守仁是深信不疑的,因為當年大奎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之時,朱守仁便聽說過。更聽人描述過大奎的樣子,如今見到大奎的真人,朱守仁更是深信不疑。
因為大奎身具兩大特點:一,長相憨厚十足的鄉下人模樣。二,武藝高強萬夫莫敵。這長相憨厚便不用說了,如今大奎就在身前,如果不明身份還真會以為大奎是個下人。能孤身一人在五百軍兵的護衛中斬了哈魯赤的首級,這武功自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如今這潘夫人竟是如此小心謹慎,看樣子卻不相信大奎是從潘磊身邊來的,不光大奎頭疼連朱守仁也是一籌莫展,若是潘夫人不走恐怕大奎也不能一時便走。
潘夫人命人上了茶點果品,便陪坐在正堂。
大奎與朱守仁互相望了一眼,大奎便對潘夫人直言勸道:「夫人,實不相瞞。本官確是大明江南通政使,如今大勢已定,吳王不日便會舉兵北伐,這廬州便是是非之地。夫人還是跟本官過江吧!」
潘夫人沉吟片刻一雙美目卻望向朱守仁問道:「朱大人,你對此事怎麼看?」
朱守仁嘆口氣道:「朱某身為華夏子孫卻為韃子效命,心中愧疚萬分。如今張大人前來說降,本官怎麼還能執迷不悟?如今本官心意已決,隨張大人過江投誠!」朱守仁想了片刻又道:「張大人早年曾是江北紅巾軍的神威大將軍,自然是一言九鼎,豈能戲言誆騙你一個婦道人家?」
潘夫人聞言輕笑道:「人心險惡世道無常,神威大將軍的名號奴家也曾聽夫君提起過。奴家聽說其身高八尺形若天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潘夫人這是說的反話,如今的大奎比之從前,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尤其是中了方九天的劇毒后,經過師叔靈慧上人的洗骨伐髓般的療毒後身體已是瘦弱不堪。直到如今身體雖是大有好轉,但卻已不復從前的身形偉岸。
大奎當下問道:「張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不知夫人要如何才能相信?」
潘夫人巧笑嫣然,更是顯得嫵媚不可方物。豈知美貌下的言語卻是令朱守仁及大奎驚詫萬分,只聽潘夫人鶯鶯言道:「奴家雖是身局家中,可對廬州的人文事物卻也略知一二。聽聞元庭樞密院派下一位鎮戍將軍名喚達頓,其正帶領十萬精兵駐守江防,相必有些本事。張大人若真的是昔年的神威大將軍,便去取其首級來,只有如此奴家才能相信。」
朱守仁傻了,那達頓乃是正三品達魯花赤,亦是當今元庭中數得著的猛將。其武功高低且先不論,單單其身處十萬精兵的護衛中,若要取其首級無異於徒手登天。
朱守仁正不知如何規勸,只聽大奎言道:「夫人既有此意,張某從命便是。」這話說出來,不光朱守仁愣住了,連潘夫人亦是驚得花容失色。
朱守仁不禁急道:「張大人切莫開玩笑啊,那達頓勇猛過人且又在萬軍之中,大人如何能輕易近身?」
大奎仰天長笑道:「張某許久未經兵戈軍陣,此時聽潘夫人一言倒叫張某十分想念在疆場馳騁的時光。」大奎話音一落當即起身抱拳道:「張某就此告辭,待張某取了達頓首級再來相請夫人。」說罷相約朱守仁一道出了潘府。
等大奎隨朱守仁回到守備府,二人到書房落座。朱守仁不禁埋怨道:「張大人今日確實有些草率,那十萬精銳元軍豈是兒戲?」
大奎笑道:「朱大人放心,張某斷不會貿然前往。」
朱守仁見到大奎執意前往,便獻策道:「張大人若去,須得喬裝潛入軍營。不如就扮作信差吧。」朱守仁一頓又道:「廬州每有大事均是差人前往報信,大人扮作信差斷不會引起懷疑。只是事成之後……。」朱守仁沒有接著說下去,但大奎心知肚明。
殺掉達頓或許不難,但若行事之後卻是萬難全身而退。到時深陷重兵包圍之中,便是插翅也難飛了。大奎武藝再強,也難當萬箭齊發。尤其是元庭如今十分重視江防,更是由大都調來了神火營,那火槍火炮可不是鬧著玩的。
朱守仁當下將其中利害說與大奎知曉,大奎卻是有些不以為意。當年江北紅巾大敗的主要原因便是因為元庭的火槍火炮厲害,想當初就有不少紅巾將士配備了火槍,但那個玩意一旦在雨天和彈丸火藥耗盡時便是廢鐵一堆。大奎雖是見識過,卻絲毫沒放在心上,若是衝鋒陷陣憑藉的還是真刀真槍,那些洋玩意畢竟不靠譜。
(火槍火炮源於唐宋,由於數量稀少且做工不完善所以名不見傳,但在元末明初時火槍火炮卻是盛極一時。主要的是火銃與短銃,再就是火炮。第二卷中在大奎從軍時的亳州之戰,紅巾軍使用的號炮便是其一。)
聽完朱守仁的獻策,大奎道:「當務之急卻是須朱大人穩中求勝,此次張某過江朱大人便留在廬州,待吳王舉兵之時朱大人再乘機獻城舉事,如此可保萬無一失。」
朱守仁聞言這才點點頭道:「多謝張大人思慮周祥,本官照辦便是。」
大奎隨之問道:「朱大人可知達頓的軍營何在?其布防形勢如何?」
朱守仁思量片刻才道:「廬州以南是巢湖,在巢湖以南三百里有個無為縣,無為縣隸屬廬州管轄。達頓大軍現在便在無為縣駐紮,其中鐵騎三萬步卒七萬。由於是沿江設防,故此十萬大軍每日均有巡江隊伍沿江巡視,這些巡江隊伍只在沿江的幾個漁村駐守。」
大奎聽到這裡方才瞭然,原來達頓離廬州尚遠啊。大奎不禁又問道:「若是想過江,卻是該如何行事?」
朱守仁聞言不禁有些為難道:「沿江漁村已盡皆在達頓的掌控之下,若要調用民船過江怕是不能夠啊。」但朱守仁轉瞬道:「除非大人在除去達頓以後能盜得虎符令箭,有次令箭便可安然過江。」
虎符大奎倒是知道一些,但凡帶兵的元軍大將皆是身攜虎符。主將是金虎符,副將是金鷹符,萬夫長達魯花赤是銀虎符,千夫長是銀鷹符。(豐郎也不明所以,只能瞎掰啦)
大奎心中計議已定,當下叫朱守仁吩咐備了酒飯,吃飽喝足便早早歇著了。尚有一場絕命廝殺等著大奎……。